练雅君感觉腰间一紧,想来该是天城隶满勒紧了她吧!
只是那聚蓝七恶,不就是令邪刀鬼见愁一举除恶成名的七大恶人吗?
原来……他并不是因为正义感使然而冒险除恶,而是为了替村里的人报仇雪恨啊!
“当时,你在哪儿呢?”掌心抚上了天城隶满的手背,练雅君轻声问道:“你一定也很懊悔,很难过……”
“我没有那种资格!那全是我的错!”天城隶满突地发出低吼声,“聚蓝七恶见我只是个没武功的少年,把我扔出村外,说是放我一条活路,当成给他们好消息的报酬,所以放了我……然后我就跑了!”
没有反抗,甚至是当场吓得腿软,几乎跑不动的他……像这样的他,怎么对得起村子里的人!
“那是他们没眼光。”练雅君觉得自己的声调似乎也跟着在发颤,她从没想过,原来这已不只是江湖血仇,而是关系一村子人命的苦痛回忆。
怪不得天城隶满只能成天装笑脸,因为任谁看到那样的惨况,都不会想回头面对,那样的痛楚……太教人难过了。
“对……他们没眼光……哈哈哈……”听见练雅君有别于常人的安抚,天城隶满笑了,他吐出狂肆的笑音,低头靠在她的肩头,身体微微的颤抖着续道:“我跑得好远……直到我没了力气……后来师父捡到我,带我回山上,又教我习武练剑……”
他叨叨絮絮地将回忆倾倒出口,有些失去力气的身躯挨在练雅君身上,清朗的声调换成了略嫌阴沉的低音,像是随时都会垮下去似的。
练雅君使劲撑住自己的身躯,捺着性子将他的过去一一听入耳,她知道,有些话不吐不快,而有些话不说,则会闷死自已的心,就像流不出来的泪水,沉淀在心里只会越放越痛苦。
所以,既然天城隶满愿意信她,愿意告诉她,那她就洗耳恭听!
只能说,天城隶满的运气够好。
没让聚蓝七恶杀掉,又让个世外高人捡了回去。
但是刚在山上那阵子,天城隶满几乎不言不语,夜里时常惊醒,根本无法成眠,而捡他回去的师父见他不肯开口,又睡不着觉,索性给他备上酒,似乎是要他喝醉了好好睡一觉。
原本天城隶满因过度自责,怎么也不肯喝,深怕一碰酒,又引出不可收拾的后果,但连续几天几夜没能睡好之后,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折磨,于是豁了出去,一口接一口地灌着自己烈酒。
本以为这样至少可以让自己醉死在梦里,不必面对现实的残酷,没想到连着半个月下来,除了刚开始那几天,烈酒让他换得了沉眠,但到后来,他越喝,却是将自己的酒量练得越好,让他想再借酒浇愁,就只能越喝越凶,越喝越烈……
那些酒,他每喝一口就想起村人们,虽想教自己别再回忆,却是越喝越清醒,一张张的脸庞在他眼前一再晃过,逼得他几乎发狂。
后来他在半夜里起床练武,一方面是急着给村人们报仇,二来是想折磨自己到无力再去思考,才有办法进入梦乡。
师父待他算是体贴的,什么也没问他,仅是教他,直到他有一天累倒,病了,师父才告诉他,折磨自己只会让关心他的人受伤,与其挂着心结,不如放下。
此后他专心练武,直到刀法纯熟,接着他拜别师父下山,回到聚蓝七恶靠着金矿发达、聚众作恶的村子里。
然后等他清醒过来,只见到满村满地的血,以及露出些许担忧眼神打量着他的卫凉谦。
当时卫凉谦是附近城镇的捕快,因聚蓝七恶一直无法根除,所以他一直暗中调查他们的弱点,想找机会歼灭。
因此在见到陌生面孔天城隶满进了村子后,原本卫凉谦是担心他会出事,于是尾随其后,想查探状况,却没料到天城隶满一个人便减掉七大恶人,连同包围他的小喽啰都一块儿杀尽。
根据卫凉谦事后所言,他当时像是失去了理智,不管身上受到多少伤,鲜血染透了手臂与衣裳,甚至是沾满了长刀,他依然死命地攻击敌人。
那是即使地府恶鬼都会恐惧的模样——卫凉谦是这么说的。
“从此……邪刀鬼见愁的名字不胫而走,卫大捕头不怕死地成了我的朋友,然后……我遇见堡主,入了苍龙堡……又遇见了你……”
是因为这样的缘分,所以他与卫凉谦才有了扯不断的情谊存在,因此卫凉谦的关怀,他总是觉得消受不起。
“雅君,我没有资格……我害死村人,就因为我的不谨慎……他们染满鲜血的濒死模样,到现在还在我的脑海里!”手指揪紧了练雅君,天城隶满爆出低吼声,“我应该在替他们报仇以后就举刀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