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楚走了,慕晓阳死了,恶耗盘踞着虎将将军府,让人纷乱而无所适从。

只是在这当口,身为主母的将军夫人高君夜,却没待在府中指示下人处理丧事所需,而是唤人备上马车,并在未说明去处与原因的情况下,于尹其百般不解的眼光目送之下离去。

马车驶向虎威将军府相隔三条大街外的崔府,亦即令史崔蓝家中,高君夜在通报之后,便让人带入崔府的一处幽静偏厅。

绞紧着双手十指,高君夜在厅中一刻也坐不住,茶更是半口没喝,只是紧张地来回走动。

好不容易在等候许久之后,终于有人踏入了厅中,高君夜连忙回头探看,只是在瞧清来人面目后,她原本紧绷的神情却越显嫌恶了。

“田纪和,崔令史呢?”蹙起秀眉,高君夜僵着声调吐出问句,态度看似熟稔,却又带着几分戒备。

“崔大众有事忙着,怎能为了一点小事来偏厅见你?有事的话,告诉我这个亲信便成。”被唤作田纪和的男人约莫中年,冷冽的表情之下是双锐利的眸子。

他迳自走进厅内,随手倒上茶,坐下饮尽,才搁了杯子,往高君夜看去,“倒是你,堂堂虎威将军夫人,突然跑到崔大人家中,可是相当引人注意的,你不怕旁人说闲话?现在可是虎威将军将办丧事的时刻吧?”

他说得冷淡,像是靖国死了个有功绩在身的将军,并无损失。

高君夜听得眼里燃起恨意,她瞪向田纪和,怒斥道:“你还敢说!戈楚的死一定跟你们有关!什么叫掉下山崖摔死,尸首找不到,分明是你们吧?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隔墙有耳,你话可不能随便说。”田纪和白了高君夜一眼,驳道,“这事虽与我们有关,但你根本不必知道情况,对你这个将军夫人来说,他们就只是失足摔死。”

虎威将军与宰相出巡却摔下山崖致死,这不过是皇上对外人说的理由,但真相嘛……

“我就知道戈楚的死一定是你们搞的鬼!”见田纪和承认了,高君夜忍不住尖嚷起来,“宰相大人是个斯文书生,遇害还说得过去,但戈楚身手利落,如果不是你们使诈,他怎么可能会死!”

“不管他死不死,反正你这个内贼没必要知道,不是吗?”田纪和横了高君夜一眼,斥道:“别以为我们不晓得你在耍弄什么心机,当初我们送你进府做内贼,你却当起墙头草,半边心向着戈楚去!”

他的一番话震得高君夜原本还算理直气壮的责问突然软弱下来,她气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又找不出半句话能反驳,只得紧咬下唇,吞了这口气。

对,没错,她是内贼,当初崔蓝为了对付老在朝中与他的人马作对的戈楚、慕晓阳,所以使计将她送入将军府中,为的是监视戈楚的一举一动,却没料到最后戈楚与她会牵上了感情。

虽然她曾想过,要对戈楚言明此事,但是……

“至少我还是说动戈楚与宰相大人出巡了……”高君夜咬牙迸声,只是却掺入了泣音,“答应我的事呢?连津在哪里?如果你不能作主把他还给我,那就找崔大人来。”

“戈楚那家伙地下有知,也会死不瞑目吧!”田纪和突然放声狂笑,“他看上的女人,心里头最牵挂的却不是他的生死,而是另外一个人!”

“够了!我不是来听你嘲讽我的,总之,你们已经如愿除去了眼中钉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也到此为止,快把连津交出来!”高君夜忍着胸口那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的疼痛感,愤慨地喊道。

对,她是自私,她之所以没对戈楚说清楚自己的身分与目的,就是因为有人质在崔蓝手里。

可她又能怎么办?就像戈楚想保护她,为她费尽心思一样,她……也有想呵护的人啊!

只是……戈楚,她真的对不起戈楚啊!

她原以为崔蓝他们只是想趁戈楚与慕晓阳不在朝中的时候,想作乱方便行事,所以才挺而走险,想着先顺了崔蓝的心,救回她重要的人,事后再向戈楚等人致歉认罪,况且朝中还有英明的皇上顶着,崔蓝再怎么大胆,也不敢以下犯上,应该惹不出什么大乱子才是。

可她万万没料到……她错了!而且错得离谱,原来崔蓝其实是要害死戈楚与慕晓阳!

所以她在戈楚与慕晓阳出远门时,才会天天担忧,更在听闻死讯时,震惊异常,一切只因为……她自以为聪明地料错了崔蓝的狼子野心!

“不放!”田纪和板起脸孔,冷冷地回瞪高君夜,“既然知道你会为了他做尽一切,我们怎能放了他而不多加利用?况且你已知道我们的计谋,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同条船上的人,你最好识相点,配合崔大人行事,不然的话……当心小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