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心照不宣兄弟俩互瞟了眼,很有默契地将此事埋藏在心里,却是不约而同地迸露笑容。
只是……面对着两人的亲切对谈,高君夜却没侧耳为此感到欣喜,而是将视线转朝戈楚离去的方向,淡声自言自语地应道:“什么都听我的……也不好啊……”
她说得极为细声,像是在嘴边咕哝着,声音淡入了夜风里,散成不成字句的碎音,教心情大好的段晔虎与慕晓阳根本没能听入耳,唯有她自己,像是想着了什么极为不愿回忆的景象,秀眉微微地绷起,陷入了沉思……
“视察民情?”为刚自早朝归来的戈楚送上了热茶,高君夜坐在丈夫身边,表情显得有丝僵硬。
“对,我跟二哥一起去,路上好照应他。”戈楚一把搂过高君夜,让她倚坐在自己的腿上,笑应道:“我二哥除了动口,啥都不成,所以要保护他那个文弱书生,人品又要能信得过,自然只有靠我。”
“听你这么说……戈楚,你们是微服出巡?”高君夜的黑瞳盈满着些许的讶异。
“当然了,不然打着宰相跟虎将将军的名号能巡察到什么?”戈楚啜着热茶,毫不客气地应道:“从前我们在漠海,也是像个平民百姓一样到处跑,才能真正看见何谓民间疾苦啊!”
“你这么说也没错,可是就你们两人……会不会太危险了?好歹是当今宰相、护国的虎威将军,身边是不是该带些护卫?”高君夜犹豫道。
“人多嘴杂,哪个人不小心把我们兄弟俩的身分泄漏出去,更麻烦。”挥挥手,戈楚迳自喝下满杯热茶,又道:“所以就我们俩去,闲杂人等不带。”
“可是——”高君夜的眼瞳里闪烁着担忧的光芒,她正想说些什么,话未出口,却已给戈楚堵断。
“你不用着操心,又不是去剿匪,只是查查几条官道的情况罢了。”戈楚捏着高君夜软嫩的掌心,想到连着数日见不到自己的妻子,不能抱着这软绵绵的身躯入眠,心头突然有点舍不得了。
“官道?不会是前阵子你跟我提起的那件事吧?”高君夜眨了眨眼,神情掠过些许紧张。
前不久,慕晓阳与戈楚在府中小酌时,曾提起崔蓝又在朝中拣言,力劝段晔虎在朱县与枥县之间加盖新官道,如此一来,百姓能有安全的道路往来,附近山里出没劫掠的小贼,也不会胆大包天,到官道打劫当地百姓或运送的官银,觉得是一举两得。
但慕晓阳认为,朱县与枥县,还有秀田县三地,距离过近,使用接邻秀田县的官道即可平安通行,而在附近山中出没的小贼,理应派官兵剿除,方为万全之策。
对此,崔蓝认为是慕晓阳等人在漠海待得在久,不知中原百姓的生活方式,要朱县与枥县百姓绕往秀田县官道行走,未免过度不便,又说为小批不成气候的小贼动用大批官兵是劳民伤财,话语之间分明是暗讽段晔虎这个皇帝及其得力左右手慕晓阳与戈楚等人不知民间疾苦,让戈楚感到相当不满。
只是收敛过脾气后,他也懂得要顾及慕晓阳及段晔虎的决定,因此忍着没在朝上跟崔蓝争吵起来,而是事后拉着慕晓阳在将军府里喝酒兼对妻子高君夜吐苦水。
高君夜自是好生安抚过戈楚,亦对他言明,漠海与中原的百姓,生活习惯确实差异过大,身为父母官,能多看看其实也是好事。
她的缓和语气说动了戈楚,没再继续发火,不过也因此促使慕晓阳认真思索起外出巡访的安排来。
“对,就是上次崔蓝说的地方,二哥后来想了又想,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所以决定私下暗访。”戈楚满意地搂着高君夜的纤腰,把下巴压在她的细肩上磨蹭着。
“咦?我一个妇道人家、寻常百姓,宰相大人怎能依我的话做考量呢?”高君夜听得惊慌,忍不住躲开戈楚的亲昵举动,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庞,认真道:“戈楚,我那不过是随口提起罢了,贤明如宰相大人,应该多加深思,而不是听信片面之词……”
“放心吧你,我二哥是个聪明人,真觉得这主意不妥,他也不会拉着我出门了。”戈楚拉住高君夜的纤手往脸颊上磨蹭起来,“不过巡察虽是好事,却好些天见不到你了。”
啧!没想到他这个铁血汉子,也有思索这种婆婆妈妈心情的一天,想起来还真是浑身不对劲。
可摸着掌心这软绵绵的十指,那保护欲却又打他心口底直往脑袋里窜升,教他只想帮着大哥与二哥,把这靖国治理得更加和乐,如此一来,才不会有小人鼠辈之流来骚扰高君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