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史,建水道不是为了硬教百姓去务农,而是闲置丰美平原太过浪费,加上邻近柊镇的盛城、良镇,流民亦多,当地工作机会却少,使他们生活不易,所以才希望召集流民建筑水道,再使他们务农谋生。”慕晓阳应道。
“宰相大人言之有理,但流民四散,多半是为了到外地依亲,若无亲戚的话,反正天无绝人之路,他们会自己找寻适合的方式谋生,下官认为倒不必为他们做此额外安排。”崔蓝驳道。
“崔令史,为官者即为百姓父母,若什么事都由百姓自己想办法,朝廷却不照顾百姓,岂不形同虚设?百姓又何须年年上缴贡粮?”慕晓阳摇摇头,有些不以为然地续道:“今天若仅是一、两个百姓的家务事,朝廷自然用不着费心思,但整个县城、一整州都有流民四散,就是朝廷该出面干涉的时候了。”
“宰相大人说得好,果然是勤政爱民,不过若宰相大人真愿意为民着想,那可有件事比建水道更加紧急。”崔蓝转向段晔虎,径自说道:“皇上,边关漠海一带,一直缺少护卫靖国的城墙,过去国库不丰,无法修建,如今税收充足,理应筑城墙、设哨站,方能保卫百姓,否则一旦外族入侵,反倒造成更多百姓流离失所,届时不只东州一带,恐怕流民会比现在更多……”
崔蓝滔滔不绝地陈述着情况的严重性,听在段晔虎耳里着实是左右为难。
当皇帝就是这么累人,真不晓得为什么人人都想当皇帝?
瞧他,国库空空也烦恼,国库丰盈也烦恼,现在慕晓阳与崔蓝又各持己见,各有道理,他要是不能想个好的应对方法出来,还真难开溜。
飞快地瞥了慕晓阳一眼,段晔虎有些头大地把希望寄托在曾是自己师父,如今是宰相的慕晓阳身上。
他明白慕晓阳别的没有,就鬼点子最多,现在遇上崔蓝的坚持,他这个宰相也该发威一下,别老站着等挨打。
而慕晓阳许是接受到段晔虎的示意,他清清嗓子,正想开口打断崔蓝的长篇大论,冷不防地,站在他的对边,打从上朝以来就一脸凶样又杀气腾腾的虎威将军戈楚,却抢先他一步──
“你这混帐家伙!成天针对宰相想干啥?”
粗鲁的吼声爆出,像要把皇宫屋顶给震裂,更教戈楚身边几个朝臣不由得伸手捂起耳朵。
戈楚往崔蓝瞪去,魁梧而壮硕的身形居高临下地瞧着这个小老头儿,脸上写满着不悦,而他一声声与皇宫内苑不相搭衬,又毫无礼节可言的抱怨,则是硬生生地打进崔蓝耳里。
“之前宰相要设官学,你就说什么发展刺绣工艺比较好,接着他要设官窑,你又嚷着该疏通河道,现在他想盖水道,你又喊着盖城墙!你专找他麻烦想干啥?”气急之下,戈楚连尊称都给省去了。
毕竟他与慕晓阳、段晔虎三个人,曾在段晔虎尚未继任为皇,还是落难皇子身分时,有着似兄弟般的浓厚感情,他们更在边关漠海当过一阵子土匪,结合当地百姓之力抵抗恶官差,照顾漠海子民,所以在怀抱这段情谊的感情下,自然会对烦扰自家兄弟的人格外不满。
偏偏这个崔蓝,平日里就专找慕晓阳的碴,让他相当看不过去。
在戈楚眼里看来,大哥段晔虎是个道地汉子,值得他尊敬,二哥慕晓阳则是机智聪敏,决策从来没出过乱子,所以他认定慕晓阳说的绝对没错,有问题的一定是崔蓝。
“漠海那里好端端的盖什么城墙!那块地方虽是边关,却从来不用打仗,说什么防外族?连人都不想住的地方,你以为会有外族来打吗?”
戈楚是个道地的漠海子民,若不是因为后来慕晓阳使了诡计,令段晔虎起兵回京,重夺皇权,他也不会跟着段晔虎入京生活,因此,他很清楚漠海的情况。
除了黄沙荒漠,还有一批在高原上的牛、羊、狼,除此之外,啥也没了!
连种东西都难生长的地方,谁会来抢啊?别笑死人了!
“戈楚将军请息怒,虽然漠海平静,但关外还有范仓、黎海两族,他们物产不丰,一直蠢蠢欲动,想攻打边关,如今我国丰收,繁盛景气自然更容易吸引他们进犯,所以应该未雨绸缪,总不能等他们打进来了,才干著急吧?况且……”崔蓝边说,视线还在慕晓阳与戈楚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眼。
“看什么看!有话就说,拖拖拉拉的作贼心虚啊你!”戈楚极度恼火地瞪着崔蓝。
“下官只是认为,城墙就算不防外族,也能防土匪,毕竟漠海一带土匪猖獗,这点我想戈楚将军与宰相大人应该都很清楚。”说着,崔蓝露出了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