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曾听说过封日远排解各种恩怨的高明手段,当时自是不以为然,但如今自己正面对上了,反倒对他那张看不出情绪波动、分不出心机深浅的柔笑表情有些没辙。
寻常人不管是狐假虎威也好、装腔作势也罢,多少会在行为举止与言谈之中露出些许不安,但封日远却不然,他根本就像是在与他闲话家常,半点儿破绽都没有。
“既然马门主消息灵通,应该也记得,多年前我爹率领江南各大门派抵抗黑曜门一事。”封日远一边享受着手上的香茗一边续道:“我爹是个硬脾性的人,与黑曜门是誓不两立,所以一旦知道我让黑曜门抓走,他不会放任兄弟救我,反倒会大义灭亲。”
“那老家伙……”想起多年前的往事,马宝关忍不住眉心一皱。
确实,以封家人的个性来说,封日远的说法不无可能。
“我家兄弟因为敬爱爹亲,万般不会选择惹爹生气,因此……在下才斗胆谏言,言明抓我为人质是无用之举,顶多是留在黑曜门浪费米粮。”封日远将手上的香茗一饮而尽,吩咐着身边伺候的小厮再斟上,然后才转向了马宝关,“不过我想,马门主应该不会想白养我这闲人吧?”
“所以封二公子找我谈买卖,是要求我饶你一命、留你活口?”马宝关绷起了脸,突然觉得他的计画因为封日远的关系而有点失了控。
“我封日远向来不求人。”封日远摇摇头,微笑道:“我喜欢做生意,不管对象是什么人,能让我封日远得利的,便是我合作的对象,所以若是马门主愿意,在下倒是可以为马门主出个主意。”
“你?”马宝关不由得拉高声调,“你要替我出主意?封二公子,你不是被我的人敲那一记,跌伤了脑袋吧?”
“我说过,我是个生意人,在我看来,与马门主合作是有益无害。”封日远抬眼瞟向马宝关,“就不知道马门主信不信得过我封日远,想不想听听我的意见?”
“有何高见?愿闻其详。”马宝关的自信被封日远说得有些动摇了,毕竟他为的是在武林中呼风唤雨,可不是白费心思换来一场空。
“首先,别送威胁信,也别让任何人知道我与黑曜门有关,至于马门主需要的助力,我在秋叶山庄自会替你打点、掩饰,日后我四弟或关姑娘当上盟主后,我也会在他们耳边多提几句,为黑曜门使力。”封日远露出自信的笑意应道。
“以封二公子的能力,我相信你办得到这些事,但是我如何确定你不会悔信背约?再说……谁知道你这番话是否为求脱身?”在马宝关看来,封日远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不会为求活命而作出此举,否则也不会如此镇定地与他大谈条件,因此他对于封日远自愿合作一事,依然半信半疑。
“商人重诚信,却不想与恩怨有所牵扯。”封日远止住马宝关的疑惑,轻松应道:“江湖事其实我一点也不想管,我只为银两而卖命,所以一旦与马门主谈妥,我就认钱不认人,绝不反悔,否则悔约的我日后如何与人做买卖?”
“就算如此,放你回去一事……”这太冒险,他马宝关不下这种赌注。
“放心,我不用回庄也无妨,只要马门主将一切来往秋叶山庄的信件都交给我,在下自有方法让秋叶山庄在不知不觉中为马门主卖命,反正我长年在外经商,家里人也惯了我不在家的日子,不会生疑的。”封日远将计画一一道出,听来完整,教马宝关不由得露出些许赞同神色。
“若能如此自然最好,只不过……我有一事感到不明白,那就是封二公子为何愿意助我黑曜门?在下可不觉得封二公子此举仅为求活命。”这疑惑不解,马宝关是万万不敢接纳封日远的提议。
“马门主,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现在当家作主的是我大哥、南侠封久扬,成天在外为江南百姓造桥铺路、赈济贫民,所以名气不比我爹当年差,而且他与不少知名剑士侠客都是知交,像这样的他……想必马门主也感到相当头疼吧?”未了,封日远还不忘补上一句回问。
“你说“也”……这意思是你对南侠有所不满?”这消息倒真教马宝关意外了。
“我辛苦赚银子,大哥却花得痛快,马门主觉得如何?”封日远摇摇头,眸光半敛,吐出一声轻叹。
“像你这般的生意人,应该感到相当不痛快吧?”马宝关终于明白了,原来封日远是对南侠心生不满,却又碍于是长兄而无法相制衡。
“是的,所以在下想借用黑曜门的独门绝学,秘密除去大哥,最好是能让他看来像生病而日渐衰弱,才不会引人起疑。”封日远露出一抹惯常的微笑,又添上一句:“不过,请谨记一件事,我家小弟可是神医阎王愁,寻常毒药不但会被察觉,而且还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