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偏偏他们华京一族的族长慕连非鹰,也就是方才跃崖的马主,就是有这等本事,能够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做出如此迅速果决的判断。
正是因为慕连非鹰的带领,他们华京族才能在帝罗族侵略之前,便抢先一步攻入他们的部族,并且大获全胜。
大伙的欢呼声自坡顶的断崖边蔓延开来,犹如浪潮般波涛汹涌,在微冰的空气中掀起掺杂着兴奋之情的叫吼,而这发自内心、宣告战争已结束的声音,亦远比那告知军情战况的牛角号音更加嘹亮……
华京族与刚被灭亡的帝罗族算来是邻居,不过也因为如此,双方长年连战。
如今身边的敌人已消灭,对于华京族人来说,就像是拔除了扎在背上多年的肉中刺,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帝罗族的领地虽成了华京族的领土,但是该怎么处理、安置帝罗族剩余的子民,以及分派谁去管理,又成了新的麻烦,亦引来另一波争执──
“既是帝罗族的公主,斩首示众、斩草除根,这是最好的方法。”毫不留情的谏言吐自华京族人檀玉濂口中。
檀玉濂虽不是出身王族,仅仅是一名普通百姓,但因其聪明伶俐的脑袋,为华京族奠定基础时立下不少功劳,因此深受族长慕连非鹰的器重,封其为议事长,几乎所有大小事都找他商量。
“我反对。”不同于檀玉濂的决策,另一个浑厚的嗓音迸发。
“鸠罗,心软是面对俘虏时最要不得的情绪。”檀玉濂将不以为然的眼光投向对座一名身材精壮结实的男子。
“我不是心软,只是认为……既然族长好不容易救回帝罗公主,何不让她以公主身分召集、安抚帝罗遗民,共同为华京族效力?”即使被檀玉濂一双带勾似狐的眼眸直视,律景鸠罗依然毫不避讳地陈述自己的意见。
这回慕连非鹰亲自带兵、出其不意地反攻帝罗族,身为前锋大将的律景鸠罗为了安全,负责镇守华京族边境,防备前来偷袭的帝罗族士兵;虽然没能跟着参战,但与帝罗族打过不少战役的他,相当熟悉帝罗族人吃软不吃硬的牌性。
要帝罗族的子民投降很难,但若有公主的号召,不仅可以减去一些无谓的争斗,亦能让原本就熟悉帝罗境内各地的人材愿为华京族效力,一起治理广大领土。
“鸠罗,我懂你的考虑,但帝罗族向来骁勇善战,留下这抹王室血脉,等于斩草不除根,为帝罗族人留下希望,日后难保不生变故,所以我认为公主不能留;况且如此一来,正好可以警告其他部族,让他们明白妄自偷袭或侵略华京族,就是这种下场。”檀玉濂轻挑眉梢,似狐的眸稍稍睁大了些,跟着便直接转向坐在两人中间的族长慕连非鹰。
他们一个身为议事长,一个是受士兵爱戴的勇猛大将,各有各的决定,不过最后能下决策的还是族长,因此檀玉濂没打算先浪费口水去说服律景鸠罗。
“两个主意都不错。”族长慕连非鹰兀自坐在铺上长毛软垫的座位上,一双锐利的黑眸在两个忠心的臣子之间梭巡而过。
他有张看来冷酷的脸庞,削瘦而结实的身材,身高比起长年在战事里打滚的律景鸠罗是矮了那么一丁点,可从他露在毛披风下的半截精壮手臂曲线便能瞧出,他并不是个只坐在房里批批文书下命令的主子,而是经年累月锻炼着自己实力的王者。
锐利的眼光是他领导华京族的关键,也是华京族势力逐渐扩张的主因,反应灵敏与判断迅速,那几乎是他与生俱来的本领,至于看人奇准的眼光,则是他后天对自己的磨练。
眼前这两个意见相左的臣子,都是他重要的左右手,自幼与他一同长大,在过去那些日子里,当他由懵懂无知的幼儿长大为能独当一面的王者,他也准确地看出,檀玉濂的诡谋多计及其聪敏,和律景鸠罗的武勇踏实,将会是他日后的极大助力。
而今他坐上族长之位,华京族的强大证实了他对人才的适用,只不过有些事,虽是多年好友兼战友,他还是有那么点难以适应……
“族长,若担心帝罗残兵卷土重来,除去帝罗族长与其子即可,若连一名毫无抵抗能力,甚至不懂何谓上场杀敌作战的弱质女流都杀,就显得我华京族人太过残暴了。”律景鸠罗厚质的嗓音颇有安抚人心的作用,此刻的谏言更显得宅心仁厚,与传闻中令他族闻之丧胆、下刀快狠准且绝不手软的华京族战神可说是完全连不上边。
“残暴?”檀玉濂不由得迸出深浅不一的笑音,“我说鸠罗。亏你成天在战场上杀敌无数,为何面对公主的时候却这么拖泥带水、不干不脆?也不过就那么一刀下去,便能永绝心头大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