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辉欠欠身,提起茶壶:“好久不见。”语气疏远而陌生。
“嗯,好久不见,你都好吗?”她捧着的茶杯已经见底,有点凉。
“还行,广州比不上美国滋润。”
她无言以对,侧头看他一眼,捕捉到眼底的讥诮。
他给自己的茶杯添上七八分满后,半举茶壶,悬在桌面上,不说话,调转视线,和她对视。
爱君跌入他的黑瞳中,发怔,心跳得厉害。
有那么几秒过后,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她才意识到他是要给她斟茶,忙放下自己的杯子,说声谢谢。
“不用客气。”他说。
茶七饭八,语气客气到不能再客气。
“爱君,打听一下,你在美国一个月赚多少钱啊?”船头问,“我要是请你当我的会计师,请得起吗?”
呃现在流行这么直白问收入方式吗?爱君面露尴尬色,“啊?”的一声,思索如何蒙混过关。
或许一向如此,只是她不习惯了。从前大家赚得相差无几,谁家男人一个月赚多少钱,谁家一到月底肉票粮票吃紧,邻里邻舍知道得清清楚楚。爱君也曾和嘉仪把每个月领到的元元角角摊在报纸上,喜滋滋数了又数,互相看对方的银行存折簿。
嘉仪说:“你别听他的。他就那点钱,无非左边口袋换右边口袋,哪里还需要会计师,我这种头脑就可以搞定。还不如帮我们辉哥收租。辉哥,是不是这么说?收不收我们的归国失业人士?”
之辉撇一眼爱君,“你没有工作?”
爱君摆摆手,语无伦次:“没有没有,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有有有,我还是回来给陈生打工。”
也是。罗爱君怎么可能让自己没工作就跑回来,她做什么事情都有计划,都有备选方案,连男人也是。之辉心里泛起怒意,收回刚才愚蠢的惊讶,不知道是嘲讽自己,还是嘲讽爱君,说:“听听,人家是给大老板打工,我们这种小本生意养不起国际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