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玉痕想,如果那时他对妻子已经失望,她去做什么他懒得关心,那确实可以不闻不问。但显然他并非完全不关心,他甚至贴心地给她按摩太阳穴,缓解醉酒后的不适感。
这种心态真的很矛盾。
由爱生恨的故事他也不是没听说过,但他总觉得楚恩不像这种人。因为在感情中,楚恩其实比较被动。当年结婚是白里佟主动提出的,后来后悔闹分居的也是她,楚恩能做的只有接受。这种被动接受性人格,一般说来感情都不会很激烈。
在市局门口,他再一次见到楚恩。确定白丽佟死亡后,他发现楚恩似乎镇定了很多,人也变得更加严肃了。
看见商玉痕,他的脸色很平静,仿佛从未认识他一般,眼神里都是疏离感。
“对,之前我隐瞒了。我知道她有不止一个情人,我们离婚是早晚的事,但我自欺欺人,不想承认这一点。那天我检查她的车时心神不定,所以草草看了一遍,结果被你发现了那东西。事后我特别后悔。因为我之后再对你说我期待和她重归于好,你恐怕就不会信了。”
商玉痕觉得他的态度在发生变化,他说话的口气好像变得肆无忌惮了。
“男人不能忍受自己的妻子身体出轨,所以他非但不会原谅她,说不定还会渐生杀心。你们都会这么想吧!”楚恩冷笑一声:“可惜你们错了。”
“我对她的爱远不及她当年对我狂热的爱,所以我对她的恨也没有你们猜测的深。我是个警察,杀人偿命的道理我都懂,为了她赔上我自己的命,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去干!”
“当然,咱办事讲证据。你们尽管去调查我,看看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看看白丽佟的死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商玉痕郑重其事地点头。
“人命关天的大案,你们市局必然会很重视。但我现在想先问你一句话:你的结拜兄弟,陆嘉评,现在人在哪里?”
楚恩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本已侧过身,摆出一副随时要离开的态度,听到这句话,他终于转过头来,看向了他。
他似乎从来没想过商玉痕会问起这么一个人,惊讶的同时莫名地多出一些“终于来了”的彻底放弃感。人在紧张时会拼命地把自己缩起来,呈现一种防御模式;但如果发现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人会变得松弛了,彻底放下了,无所谓了。想从什么地方攻击都随便吧,反正结局也没什么差别了。
此刻的楚恩给商玉痕的就是这种感觉。
“无论是什么结拜兄弟,还是什么老同学老朋友,我统统都没有。我现在,以后,都不需要。你,听清楚了吗?”
商玉痕从他本已沉寂的眼神间看出了些许的光来。或许,他说的不需要,是另一层含义。不是不需要,而是有些人,有些事,此生再也求不来。
第三十四章 狭路相逢
孙迪隔着玻璃窗看去,苗天启安静地坐在轮椅上,苗衡给他收拾床上用品,准备下楼给他办理出院手续。他时不时地抬手和父亲比划着什么,苗衡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孙迪打从心底里觉得苗天启很可怜。在他看来,苗天启是整个苗家村学历最高,最有文化,最懂礼节的人,他如此年轻,本不应该受困于这样的地方一辈子。
他默默地看着父子两人,又不由地想起自己已经去世的父亲孙兴华。父亲在世时工作非常繁忙,孙迪并没有觉得他对两个儿子很好。或许是因为天下的父亲都差不多,他们生活中沉默寡言,工作时埋头苦干,想表达对家人和孩子的爱时无言以对。直到父亲去世,孩子长大,有了自己的家庭,或许才真正懂得父亲这一辈子有多少无奈和艰辛。
苗天启的伤势基本稳定,住院费太贵,寻常人都承受不起,宁愿居家自己养病,苗家父子自然也不例外。孙迪看苗衡这么大年纪了,还得一个人楼上楼下地跑着办理各种手续,内心很想去他一把,但来之前他受商玉痕之托暗中观察他们,不要现身。没办法,他也只好悄悄地躲在一旁。
忙碌了一个上午,总算收拾妥当,就在苗衡准备推着苗天启出门时,孙迪眼瞅见过道中间电梯门一开,楚恩匆匆地朝着病房这头走了过来。孙迪急忙闪身跑到了开水房里,避开了他,然后探出头,看见他走进苗天启的病房。
距离太远,他不可能隔着两道门听见他们说了什么。大概只过了三分钟,楚恩便出了门,又匆匆坐电梯走了。
孙迪立即给商玉痕发了信息:“苗天启马上要出院,手续都办齐了。楚恩来医院了,只逗留三分钟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