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玉痕为自己这一生极少能好好地欣赏美景而遗憾。
他总是匆匆地从一处地方跳转至另一处,追查各种线索,警惕着每一个可疑的人和事。他的脑中几乎没有一个时刻是放空的,是可以什么都不想,单纯地感受自己这一刻的存在。
突然间,耳边传来“汪汪”的叫声,他转头望去,孙迪双手撑着膝盖,仰着头朝着自己叫了两声。商玉痕笑着伸手摸他的后颈道:“嗯,乖!”
孙迪被他这一声叫得有点不好意思了,笑着缩了下脖子。
商玉痕笑道:“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不管过去多少年,你总是活得像个孩子。”
两人一路向东边缆车处走去。孙迪道:“玉痕哥,我记得当时你帮那两个老夫妇拿行李,我应该就在这里等你的。但我记得这附近应该有一棵很大的花树,树干很粗。现在怎么不见了。”
“肯定是花谢了。”商玉痕四周打量了一下,道:“我们往那边角落走走。”
两人绕过人流密集处,朝西南角里走,走不多时,孙迪指着前方叫道:“你说得对,果然花都谢了。当时我还拍了照,可惜了,手机遗失了,照片肯定也都被删了。”
孙迪快步走到树下,绕着粗大的树干走了一圈,站定后,又尝试着回头去回忆当时的场景。商玉痕走近他道:“想起点什么没有?”
“没有。”
孙迪呆呆地站着不动,他拼命地回忆当时站在他身后那两男一女的相貌,可是最终什么都想不起来,因为当时根本就没有认真去看。那三个人在他的脑海中,是扁平的,无五官的脸。
“算了,想不起来就不用想了,伤脑细胞。”
商玉痕从包里取出了中心广场那里取来的新地图,孙迪也凑过脑袋来看,即而叫道:“玉痕哥,我发现了一件事!这里距离南花神好近啊。这么推算起来,囚禁我的那个地方,就在这附近!他们之所以打昏了我又不杀我,是因为当时时间太紧急了,只能临时把我先关在那里。”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拍着手道:“后来有了空余时间,想动手了,可是苗天宝又在我身边,他们不好动手。苗天宝把这个地图给我,是希望我找到这个地方,对吧?”
商玉痕将地图和香烟盒上的草图细细对比,然后若有所思。孙迪指着地图上涂黑的那一个圆道:“玉痕哥,我们沿着他的指示找找看。”
“稍等,我来岛之前约了张浅一起,看时间他应该快到了。他毕竟是当地警察,叫上他一起好办事。”
“你约了张浅?”孙迪挠了挠头,有点担心:“他如果和楚恩是一路的,我们叫上他,会不会”
商玉痕微微一笑:“我能感觉到他是个名利心很强的人,很想建功立业有所作为,虽然是个基层民警,但想法很多,而且敢想敢做。我估计他平时对他们这位所长不是很服气,现在正好是个机会。”
孙迪眨巴着眼:“借机扳倒领导,为自己争取机会?”
“倒也不至于这么极端,他还是很正义的。其实人性本来就很复杂,很难说一个人是存着几成的善和恶,或许恶念在这一刻冒头,又在下一刻平息。”
等了十几分钟,张浅匆匆赶到,三人顺着旅游主干道一路向西南方向走去。天气闷热,蚊虫很多,张浅特意给两人各带了一瓶水外加一盒清凉油。孙迪还是很小的时候在父母手里见过这个玩意,小小的圆铁盒子拿在手里还挺稀奇的。
张浅一路上都在询问孙迪是否还记得逃亡的路线,孙迪无奈地解释自己是个路痴,平日里记地址全靠城市建筑地标。如今这山间的树他瞅来瞅去都长一个样,实在分辨不出自己当时走的哪条路。张浅听了十分失望,重重叹了口气。
“但我可以尝试着靠感觉。”
和他认识这么多天,张浅基本了解了他的职业爱好,笑道:你们搞艺术的总这么相信感觉吗?”
话说的有一点嘲讽之意,但孙迪不以为意,也笑道:“应该是吧。要不怎么说搞艺术的都是疯子。”
商玉痕和张浅的体力都比孙迪好,走了约莫一小时山路后就开始气喘吁吁了,两人只好又停下来等他。孙迪无奈苦笑道:“我回去一定把我那张健身卡找出来,好好锻炼身体。这平日总坐电梯的,人都要废了,爬山是真不行了。”
商玉痕笑道:“不急,你先喝口水坐会。”
孙迪拧开瓶盖咕咚咚地喝下半瓶,又四下打量一番道:“这地有点熟悉,那个小黑屋可能就在附近。”
话音刚落,一直在周围打转的张浅忽然朝他们招手叫道:“哎!我好像看见一面墙,你们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