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带着些许苦涩的笑意道:“哎,不说我了。走吧,去停车场,让你看看我妻子白丽佟的车。”
白丽佟的车停在停车场的最南边角落里,四周都围上了警戒线。商玉痕弯下腰钻了过去,绕着车走了一圈,上上下下地观察了许久。楚恩掏出车钥匙来开了车门,商玉痕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楚恩解释道:“这是她名下的车,给我了一把车钥匙,那时我们的关系还很好。不过我虽然有钥匙,也一直带在身边,却从未开过这辆车。”
商玉痕戴上手套脚套坐进驾驶位,把手轻轻地担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楚恩站在车外,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坐了约莫一分钟,商玉痕转头开始在车上摸索起来。
楚恩带着人检查过这辆车,没有发现任何疑点。车里里外外都挺干净的,来之前应该是刚刚洗过。
白丽佟的驼色双排扣长风衣随意地扔在了后车座位上,商玉痕将衣服翻了一遍,一无所获。他思索了一会,抬头问道:“楚恩,你们昨天检查车时,这件衣服在哪?”
“就在你看的那个位置。”
“不对”
商玉痕喃喃自语,又埋下头继续去车座下面翻找。楚恩道:“你说什么?”
“她绝对不是一个人来的。如果她觉得热,想把外套脱掉,为什么不放在副驾驶位?而且,我认为和她一起来的,是个男人。”
楚恩立即摇头:“不,我看过监控,她一个人开车走入口处进来,然后拐弯到了这里停车,然后又一个人出了停车场。不会有错的。”
“监控我也看过。我认为这个开车的男人在入口处提前下了车,然后走路或者是其他方式进入了须苟岛,之后再和她汇合。”
“就因为她把外套扔在后车座位上?”
“对,而且她把衣服扔在驾驶位的正后方,如果她在开车,她只会很顺手扔在副驾驶位,或副驾驶位正后方。这是她的车,如果她带着女伴,理应由她开车,但如果是男伴,很有可能会由对方开车,她坐副驾。”
楚恩沉默不语,商玉痕道:“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不一定是真相。”
有些话点到为止,成年人理应心照不宣。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被人当面戳穿戴绿帽这件事,如果不是因为人命要紧,商玉痕也不想提及。他本就是个沉默而内敛的人。
楚恩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神情,他避开了商玉痕的目光,微微地转过头,默然地看向了停车场角落一棵歪脖子老树。虽然已经是五月的天气,但这课老树死气沉沉,上边的叶子没剩几片了。它是还没死,但好像也快了。
他回想起自己这十年的婚姻,表面一派平静,实则暗潮汹涌。白丽佟当年不顾一切要嫁给自己是真心的,如今恨不得早点离开自己过上逍遥日子也是出自真心的。她永远是那个肆意妄为任性直爽的大小姐,而自己也永远是那个追求平稳安逸的糙男人。从相识到结婚到如今,他们两都没有变,为什么婚姻还会走到头。
如果真的要分手,要离婚,楚恩内心很难接受,他其实还有不舍。他承认自己在面对白丽佟时总是不够坚定,不像个男人。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包括妻子可能在外边另有情人。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失踪或是死亡。
白丽佟从不知道他就是须苟岛楚家村的人,他从来没有说过。那么她为什么会开车到这里来,真的是旅游吗?她会看上这样的地方?
突然他听见了“啪”地一声轻响,商玉痕打开了副驾驶位的翻斗式手套箱。这个地方他之前也检查过,里面有一点女士用品,没发现异常。他此时的脑子有点杂乱,兀自想着白丽佟的事,只听商玉痕又像是在问他,又像是自语道:“这个是什么?”
楚恩看了一眼,道:“我见过这个,这是女士来例假时用的手包。”
商玉痕抬头看着他,手里捏着这个十厘米见方的绣花真丝棉布包。楚恩低头问道:“怎么了?”
商玉痕把包递给他。楚恩马上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小心拉开拉链,里面的东西漏出一个小角。
那是一个尚未打开使用的避孕套。
六点半时,商玉痕回到病房,发现孙迪竟然不在房内。他隔壁的床上多了一个摔伤了脚的大爷,一个小护士正在给他包扎伤口。
商玉痕忙上前询问孙迪的情况,小护士道:“他啊,下午三点左右着急想出门去呢,被我拦住了。陈医生特意叮嘱过我,一定要让他留下再多观察两天,防止出现意外,所以他只好回来了。刚才我还看见他在外边过道上散步,大概是太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