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热情地招呼莱拉,“坐,坐,孩子,快坐,尝尝阿姨的手艺。”
莱拉笑眯眯地递上果篮,“谢谢阿姨,第一次来,一点小小的心意,不要见外。”
“好,好,真是懂礼数的好孩子,下次不要带了,果篮贵的,你们赚钱不容易,阿姨家什么都不缺的。”苏丽接过果篮,左看右看,对苏继明说,“你看龙莱拉挑的水果,真是一个个又大又好看。”
苏继明翻了白眼,嘴上应付,“是是是。”心想:这种果篮都是水果店选好装好的,真是啥微小的优点都得算她身上啊,我的老妈!
苏丽拉着莱拉的手让她坐下,莱拉感受到一双温暖的,粗糙却没有磨砺感的,熟悉的,柔软的手。她仔细看了苏继明母亲的脸,开始逐渐与她记忆中的食堂苏丽阿姨的脸重合。她一时有些恍然,内袋里的肉毒杆菌针碰到了她的身体:记忆和潜意识是会骗人的,我不能由结果倒推,这样并不符合科学精神。
于是,很快的,她的科学精神全然坍塌,在她吃了一口烩菜里的肉片的时候,若非强忍,她定然要落下泪来。滑嫩的肉片,白胡椒特有的辛辣口感与她记忆中想念的味道一模一样。
苏丽也不吃饭,一直看着她,不住地称赞:
“哎哟,继明啊,你看莱拉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哎哟,继明啊,你看怎么吃相也这么斯文;”
“哎哟,继明啊,你看莱拉怎么长得手长脚长,模特身材吧;”
莱拉刚开始稍有不适,但是很快就适应了,一顿饭不仅菜肴美味都是自己爱吃的,还不停的听到别人对自己的称赞如长江泄洪般输出,很难不叫人胃口大开的。
在苏丽连莱拉的头发茂密,睫毛长,眼珠子黑,甚至连耳位高都拿来称赞的时候,苏继明忍不住了,“妈,你看这样吧,你这么喜欢她,让她今晚睡我房间别走了吧,我打地铺。”
莱拉拿眼睛杀他,“睡你房间个鬼!”
苏丽说,“那怎么好的呀,人家女孩子不要名声啊!”她昨天已经撞破儿子的发浪行径,并且半夜发疯到早上才回来,对苏继明的心思早已清楚,但是孩子们谈不谈恋爱,要看孩子们各自是否愿意,她苏丽掺和不了,苏继明剃头挑子一边热也不行。因此她才不上苏继明的当,立刻帮莱拉找理由婉拒了。
她问莱拉,“阿姨做的菜,怎么样,合不合你胃口。”
莱拉抽纸巾擦了嘴,她心中把握已经十成九,她说,“很合我胃口,很好吃,不知道阿姨您从那里学的呢?”
苏丽笑了笑,知道这是对暗号来了,这鬼丫头精得很,还要她先发问,以免她自己暴露了身份。“阿姨年轻的时候在药厂食堂工作,本来是打饭帮厨,后来后厨人不够就跟着大师傅学的,大师傅以前专做洛城红白事酒席,做的菜又地道又可口。”她指着烩菜这道菜,接着说,“就比如这道菜里面的肉片,做法就和白水煮肉片不一样,虽然费点事,但是口感好。以前工厂厂长家的女儿每次吃都把肉挑完了,还要来淘气,说我没给她盛肉,要我再给她打一份。”莱拉心下颤抖不已,除了苏丽阿姨,这种仅发生在他们之间的小事,谁会知道!谁会记得!
苏丽拢了拢耳边头发,“我看着那孩子长大的,从小就长得可爱,上学之后更是鬼机灵,鬼聪明,门门都要考第一,学啥都是学得快,又懂礼貌,家教也好,真是把人喜欢死了”“呸呸呸,说啥死,一点都不吉利。就是喜欢人,那丫头。”
莱拉忍着眼泪问苏丽,“那阿姨,她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啊,新闻上说是一把火烧死了,但是我知道,她没死,只不过我能力有限,也找不到那孩子”说到这里,苏丽想起来一些往事,看着眼前的龙媗却是名叫莱拉的美国女孩,不由得哭起来。
莱拉抽了纸巾递给她,轻轻抚了抚她的背,她叫了一声,“苏丽阿姨?”然后将她拦入怀着,听到这声“苏丽阿姨”,苏丽犹如洪水泄闸,嚎啕大哭,她摸摸她的手,仔细数了又数她的手指头,生怕她遭遇了什么不幸,残缺了肢体;她要她转一圈身体给她看,以免哪里有什么不舒服;在得知莱拉是被贩卖到美国,之后自己逃跑的时候,她又是心疼又是称赞她勇敢聪明,她问她,“你在美国这十年生活的好吗?受苦了吗,孩子?”
“没有,我被当时救我的移民官收养了,他们对我很好,不仅衣食无忧,我还读了美国最贵的学校之一呢!”她笑嘻嘻地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苏丽双手合十,感谢上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