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蹲在陌生人的车后面,紧紧相拥。
美国十年,不是没有见过枪击案,只是万幸都只是旁观者,而不是亲历者。一瞬间,枪口指向的时候,不是不绝望的,只是她看着小龙,觉得,我不该绝望;小龙看着她,觉得,或许这人生值得呢!
回去的路上,一路都没有说话,等到回到莱拉的公寓里,锁上了房门,才觉得,好像做了一场梦,真实活着的感觉才愈发强烈起来。
倒了热水,大口喝下,身体的寒冷与僵硬驱散,莱拉问他:“值得吗?”
小龙捏了捏她的下巴,“莱拉,你死了,我大约也过不好接下来的日子了,那还不如我先死,留你想我。”
莱拉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脸埋在他脖颈处,然后轻轻擦了擦眼泪,她说,“小龙,我饿了,你给我做饭吃。”
“好。”小龙拍拍她的手臂,示意她松手,可是她不松,还是环着他。
小龙只好作罢,任她搂了一会儿,她松手,然后她把双腿盘好,坐在沙发上,挺直了脊背,她特意清了清嗓子,她说:“小龙,你愿意陪我回国吗?”
小龙笑起,眼睛明亮,他说:“求之不得。”
黄伯义的绝命连环call将旖旎的氛围瞬间打破,不过小龙也是要回去准备资料的,他没法办理工作签,计划先办理旅游签到中国后再想办法延期成工作签。
晚上,莱拉躺在床上,回想白天经历的那场枪杀,她自问自己:如果我和小龙境遇调换,她会不会像小龙这样将对方护在身后,答案是否定的。
因为她从没有想过和小龙过完这一生。因为她认为,所有人,所有关系,都是人生中的一段旅程,而已。小龙和在实验室新认识的朋友julia没有什么不同,唯一区别在于,julia只陪了她3个月,可是小龙陪了她10年。
如果她不是背负深仇大恨的话,她应该会致力于做一名科学家,或者运动员,或者赚很多钱,甚至纵情声色。至于爱情,只是人生中的调剂品,并没有什么必然要得到,更不会认定一个人就决定要相伴到老,那样的人生太绝对,如果选择错了,也要苦苦坚持吗?如同陈春花?
那不是她想要的人生。她不否认她爱小龙,她爱他因为他爱他,因为他和她相携长大的情谊,这不比友情或者亲情高贵到哪里。她爱他,爱他好皮囊,爱他好性格,爱他好厨艺,到底爱他什么?谁知道呢!她当下决定不想以后,她想不了以后,她此刻心里冒出一个英文单词:whatever!
第十七章 遇到了莱拉,事情就一定会闹大
两人的签证如期办了下来,机票也已买好,小龙攒了一万多刀,倒是舅妈心疼他,给他了两万美金,莱拉这三个月工作攒了接近两万美元的薪水,王明琛还了一万美元,她还有一笔技术专利,大约也有七八千美金,走之前可以到账。两人七七八八身上有七万美金,为了省钱买了需要在香港中转的航班,落地香港后,又遇上雷暴,本来中转两个小时,硬是变成机场过夜。好在航空公司安排了住宿,并且允诺接下来可以给二人升舱。
由于昨晚一直在和航空公司扯皮到半夜,加上之前接近三十个小时的飞行,二人都是累得不行,因此到了飞机上就各自睡去,还好商务舱是各自一个舱位,地方也大,小龙就坐在她前面舱位里。
莱拉昏昏沉沉中飞机开始滑行,起飞,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旁边舱位的女士在喊航司的司乘人员。她们坐的是美国航空公司的航班,因此司乘大部分是白人女性。
然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她听到右边,隔着过道的女性声音响起,她说:“please,i need a carpet。”她应该想要bnket(毛毯)而不是carpet(地毯),但是莱拉心想,飞机上有什么呢,只有bnket(毛毯)。司乘人员一定听得懂吧。她并没有什么想要帮助对方描述清楚的意思:这么多人面前纠正人家,容易好心办坏事!
她还是接着补她的觉吧。
然后是一阵人为的寂静,司乘人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莱拉觉得气氛不对,好奇心使她奋力睁开了困顿的双眼。她看到有一位白皮肤金色头发的司乘就站在要毛毯的女士身旁,她看到了要毛毯的女士的侧脸,是个华裔,大约30岁年纪,皮肤很白,种植了假睫毛,很长很密,一闪一闪的。然后司乘说道:“if you can not say it english,you can not have it(如果你不能用英语说,你就不能拥有它)。”
这位华裔女士显然不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莱拉从她的表情上看到了不解和疑惑。她说,“蛤?”莱拉有点想笑,是因为这位姐姐已经开始使用中文作为加密语言输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