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拉点点头，勾了勾手指，小龙俯身下来，莱拉在他耳畔说：“我洗香香等你吼！”莱拉的中国话深受中国城广东福建普通话影响，撒娇时说话带了福建尾音“ho”。

耳畔软风拂过，小龙滚了下喉结。他本想伸手拍拍莱拉的头，可是考虑手上不干净，便做了罢。他点了头，轻声说，“乖，我很快。”

莱拉不由再次笑起，她狡黠地眨巴了眼睛，“男人说自己很快是什么意思？小龙，你很快吗？”

若非身后便是炊烟与厨房，是往来不停的后厨人员，是穿梭不停的服务员的话，他是真的很想立刻将莱拉揉入身体里。

“莱拉，我快不快你很快就知道了！”他还是没忍住，捏了她的脸颊。

何莲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哎呀，小龙，快点呀，前面都在催菜。”说罢，便去拉小龙手臂，小龙轻巧躲开，一本正经地对她说，“好的，知道了。”

而后他柔声对莱拉说，“乖，等我。”

他转身，莱拉看到他的背部，除了两根围裙袋子是宽阔结实的背肌和向下收窄紧实的腰。厨房的油污与汗水粘在他背部裸露的皮肤上，散发出熠熠光芒，犹如珍馐。莱拉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如同饿极的人看到一盘红烧蹄膀。

酒楼的一楼是大厅雅座厨房，二楼是包间，三楼则是黄伯义一家和伙计店员厨师住的地方。

她趁着整个酒楼的人都在忙，就在三楼，他们住的地方洗了澡，然后躲进了小龙的房间。小龙原本是没有独立的一间房的，他是和酒楼伙计们一起住在上下铺的房子里的，可是他慢慢长大了，他收拾了一间仓库，买了一张床，捡了一张桌子，布置了一间房。他甚至走了独立的水管，装了简易的淋浴。他舅舅打他，问他为何这样不懂事，非要占一间房子住。十六岁的小龙当时已经比他舅舅高壮许多了，他任他打骂，还是坚持要一间房，因为十四岁的莱拉哭着对他说，“小龙哥哥，我半夜喘不上来气，我醒了发现林生压在我身上。”于是他任凭舅舅发完邪火，他说，“舅舅，你要不让我自己住这间仓库，你就给我和其他人一样的薪水，我去隔壁租一间房。”黄伯义盘算了一下，终于不再坚持。

小龙的房间不大，推开门便是一张一米二的窄床，只是他靠墙放着，两个人挤挤也不至于掉在地上。床脚放着一个书柜，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旧书，书柜下有张发黄的三合板桌子当书桌。莱拉曾在这张桌子上用电脑看世界顶尖的科学刊物，看业内最新的研究成果，算复杂的化学演算，甚至写硕士论文。桌上还有一台台式电脑，看起来也是老旧又普通。

她躺在小龙的枕头上。他有很卫生的个人习惯，他睡前都会洗澡，因此这枕头上只有小龙的味道，青年男性的味道。淡淡的混合了汗水，荷尔蒙，洗发水，洗面奶的味道，她描述不清楚，但是她一闻到就知道是小龙的味道，令她心安。

她拿起小龙摊开在枕头边的书，是《hackg： the art of exploitation》一本黑客教程，可能是小龙最近学的。她打开小龙的电脑，密码是她的生日。桌面上有一个文件夹，名字叫做：追踪。

里面是一些特定人群的社交网站截图，以及根据图像做的追踪。比如说对方晒了一张自拍在社交媒体上，可以根据自拍后面的背景追踪到他住在拉萨的一间登山俱乐部里，而俱乐部是专门为计划攀登珠峰的人做登山前训练的。这些都只是最基本的操作，还可以通过对方账号的关注来追踪他的社交关系，账号信息甚至可以关联到购物网站，可以分析他的喜好，购买记录；或者通过对方国内支付软件的绿色能量分析出来他的具体消费，比如说看电影产生的绿色能量是180克，等等。这些都是小龙自学的。因为黄伯义不给他上学，莱拉怕他无所事事学坏了，便叫他学些东西。

十六岁小龙曾问她，学什么好？莱拉说，学“hackg（黑客）”吧，我学不过来，你帮我！于是他从头学习，学了六年。

这个文件夹便是小龙的礼物，他不时地把最新进展发给她。渐渐地，冰山开始露出一角。

已至深夜，小龙推门进来，他用三楼的公用淋浴洗了澡，正拿毛巾擦头发。水滴滴落，落在他的肩膀胸膛，在昏暗房间的灯光下，反射着不应有的光芒。莱拉起身在床上走了两步便来到小龙身旁，这下她站在床上，比小龙高了许多。小龙慌得扔掉毛巾，张开双臂抱起她，然后将她放到床上，脚向后伸，顺便关了房门。

她说，“小龙，我硕士毕业了，以后不必再为了读书出卖自己了，我不想做的事情从此就少了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