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对你未经许可插手这件事的一点警戒。”
“我根本没想插手。”段执委屈,把纸巾揉成皱巴巴的一团塞进丁思渺掌心,“是你做事太冒险,太让人担心。”
丁思渺手里两团纸,搓来搓去,酝酿了半天才开口:“我不会误入穷巷的——我是说,我不会牺牲佳园,受害者已经够多了,不可以再多下去。但你说得对,我呕心沥血地把她送到这个位置,不是为了一点奖学金,我需要利用她,她也知道,可我需要她去接触的,不是蒋清风,而是那些销声匿迹的受害者。”
从一开始,这就是笔摆在明面上的交易。佳园需要丁思渺帮她走出重山叠嶂,丁思渺需要佳园成为一枚探针,一颗棋子。
佳园怀抱着试试的心态入局,没想到丁思渺真能送她一份改变人生轨迹的大礼,她的进步看在他人眼里不可思议,当她自我审视时,更觉得难以置信。
境安高中,一年前对她来说,还只是个传说中云霞明灭的仙境,里边的学生个个仙气飘飘、自带光环;而现在,她却真的好像插上翅膀,亲自飞到了门前,甚至获得了长期居留的许可。
佳园胸腔中陡然生出无限的勇气和信心,发觉自己和这里的学生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可逾越的鸿沟,甚至有朝一日,她还会把这些人远远甩在身后。
从面试的教室出来,经过古朴大气的连廊,佳园走走停停,几乎仔细阅读了石柱上的每一句话,有中文的、有英文的、有古诗词、也有名言警句,最后一根石柱上刻着“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她驻足在这里,原地咂摸了片刻,恍然大悟:她从丁思渺身上学到最重要的东西并非知识或答题技巧,而是蓬勃的野心。
从境安回来,段执才稍稍放下心,总归丁思渺是知道分寸的,否则……他不敢去想,那天在车里,丁思渺重新握住可乐瓶拔起来,玩笑地问他,如果自己真是个不择手段的混蛋怎么办,他是立即划清界限分手,还是跳出来倒戈一击。
段执同样玩笑般回答她:“那我只好说服自己,不幸爱上了一个坏人。”
两人一笑将这个话题揭过,此后好几次段执梦到这个画面,都会忽然惊醒,冷汗涔涔地质问自己,已经到了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的地步吗?他不敢揭晓答案,可答案就在那里,呼之欲出,令他既甜蜜,又痛苦。
手机里的日程安排跳出来提醒:和于书记的租约快到期了,为期一年的乡村生活即将宣告结束,段执还硬生生往后拖了好几个月,按道理来说,他早该回学校去了,导师几次来邮件催促,都被他找借口搪塞过去。
现在是火烧眉毛,不得不走,他和丁思渺交代完行程,约定了每天视频聊天的时间,承诺自己会赶在暑假前回来,随后终于踏上了离开云出镇的列车。
前脚送走段执,后脚丁思渺便接到了栗邱打听来的内部消息——她申请参加今年5月毕业答辩的结果不如人意,明面上是休学复学的流程卡着,实际上教务处的老师遮遮掩掩,对此讳莫如深。
栗邱不太服气,反问丁思渺:蒋清风都特么退居二线了,怎么还能卡着你?
丁思渺倒是淡定,安慰栗邱说大不了自己可以参加秋季答辩。
栗邱那张嘴和林小鑫一样,自带漏勺属性,丁思渺忍住了没告诉她,自己早就怀疑蒋清风背后——还另有其人。
第55章 chapter55
五月,丁思渺收到了大学室友的微信消息,春季毕业答辩已经结束,院里准备拍毕业照,大家询问她是否有空回来一趟。
“我这儿暂时走不开。”丁思渺开玩笑说:“要不你们把我p上去好了?”
放下手机,群里的消息仍旧喧闹,丁思渺却懒得再看,转头投入到试卷的批改中,考前模拟测试的频率极高,不仅学生累,老师更累。
佳园的例子狠狠刺激了她身边的同学,曾经一起在泥塘里摸爬滚打的小泥鳅跃过龙门,成了人人艳羡的天之骄子,其他人虽然清楚剩下的时间不足够让自己成为第二个佳园,但对于蒙尘的前途,不免又多了几分大胆的设想。
理智上,丁思渺很清楚临阵磨枪用处有限,但情感上,她实在无法拒绝学生的求助,一旦开了头,找来的学生便一个接一个,络绎不绝。
丁老师的办公桌前每天大排长龙,别人好歹还有个吃饭休息上厕所的时间,她则是早来晚走,连睡眠都压缩到了每天6小时。
夜里洗完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回到自己宿舍,手机屏幕里跳出来一道未接来电,丁思渺点开一看,这才发现自己错过了和段执约定的视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