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杜老板连忙叫住他,“你抱回来那鸟,你还没说怎么弄呢!”
“哦!”段执这才想起来,自己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紧急交待说:“我给救助站的徐姐打过电话了,他们明天早上过来接走,那小东西看着问题不大,估计是撞晕的,你别刺激它就行。”
说完,不等杜老板答应,段执就大步迈出了店门。
没下雨,街道上的地板却湿漉漉的,空气也充盈着水汽,丁思渺站在店门口刷手机,见他出来,抬头看了他一眼,把手机收进兜里。
段执再一次注意到了她的头发,发尾和鬓角被浓重的露水沾湿了,让她显得不如上次见面时那样精致体面,好像一只被打湿羽毛的鸟,自由而高傲的天性让小鸟拒绝对他讨好,对生存的渴望又让它不得不接受并依赖他的救助。
“你要不要找老杜要一件衣服裹着,我们骑电动车,你可能会很冷。”段执摁了下车钥匙,门口的电驴闪了闪。
丁思渺摇了摇头,没什么情绪地答道:“不用。”
段执知道,自己说什么她都不会听的,干脆不再多此一举,走过去掀起电动车的座垫,拿出一块干毛巾,把座垫上的露水擦干了,朝丁思渺招招手:“来吧。”
电动车不大,两个成年人,一个主动朝前坐,一个用劲儿往后贴,好像对方身上有病菌似的,都生怕挨着。
段执车速不快,尽管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丁思渺几次想开口催他快点儿,最终都没说出口。倒是段执先和她搭话了:“丁老师,我的确不是于零的监护人,这点我没有骗你。”
四周静极了,只有流过耳畔的风声,段执确定丁思渺听见了,他甚至能听得出来丁思渺的呼吸节奏在一刹那被打乱了,可是丁思渺对他这句话选择了保持沉默。
段执接着道:“我也不是本地人,只是现在借住在他们家,你可以理解为——他们是我的房东吧。我刚来的时候,是于零父亲,也就是这个村原来的于书记给了我地方落脚,方方面面都很照顾我。坦白讲,于书记是我遇到过的最无私、最博爱的人,世界上很少有他这样纯粹的、不求回报的好官,没有他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云出中学。”
丁思渺心中一动,想起了下午看见的那则新闻,脑内瞬间把前因后果串连的无比清楚,但抱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态度,她还是轻声问了一句:“然后呢?”
“7个月前,于书记因公牺牲了,于零没有妈妈,又失去了父亲,现在家里除了她自己,就只有一个中风的奶奶,老太太也是可怜,一把年纪了,白发人送黑发人,都没什么行动能力了,还三天两头地要绝食自杀。”
事实比想象中还要残酷十倍,丁思渺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啊……”
“你刚来,于零是这儿的大人看着长大的,大家惦记着于书记的情分,都不舍得让她吃亏……也包括我,要说讲理,其实是我们不讲理,哎,心脏长在左边,人本来就是偏心的。”段执自嘲地笑了笑,随即很认真地说到:“丁老师,于零的事儿,对不起。”
丁思渺知道了事情的全貌,其实已经不怎么计较了,何况整件事中,段执对她并不算最过分的那一个,可此时让她说出“没关系”三个字也绝不简单。
两人就这样安静着僵持了好一会儿,丁思渺忽然道:“我以为你开口要先谢谢我陪杜老板去接你。”
段执朝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捕捉到丁思渺的视线,真诚地说:“我觉得咱俩之间,说清楚这件事更重要。”
两人在后视镜中相视一笑,各自撇开了视线。
第7章 chapter7
开学日,丁思渺一大早便起来了,草草洗漱完,拿起桌上的花名册下楼——昨天学校领导通知她被抽中值日,值日内容就是杵在学校门口抓迟到违纪典型。
于是早晨的雾气还没散尽,丁思渺就打着哈欠站在了校门外,目睹着高矮胖瘦、形态不一的陌生人从她眼前走过,扮演一座面容清秀的人形石狮子。
直到一个没穿校服的男生被林小鑫拦下来,她才抬起困倦的眼皮,回了点儿神,侧头去看那面红耳赤的男孩,正磕巴着向林小鑫解释缘由。
好一番解释和保证过后,那男孩被放进去了。林小鑫摇着手上的花名册走到她身边,打了个招呼:“学姐早啊。”
丁思渺懒洋洋地哼了一声:“嗯,早。”
“刚才那种不穿校服的,你得记下来,今天要升旗,校长看见要问的。”
丁思渺斜着瞥他一眼,敷衍到:“有你记着不就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