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牙咒骂了声,瞅准一个空档,纵身一跳,从二楼跃至一楼,接着往门口跑去。
到了门口,却有人急急忙忙地推门而入,险些与纪珩撞了个满怀。
纪珩认出是乌尔津,来不及多说,攥着胳膊就把人往外扯。
“回来干什么!”纪珩冲乌尔津大喊,拽着人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白羽的人很快就追了出来,距离他们不过几个车身的距离。
“晓萌,安顿好了,强哥的人,马上到,但我不能,扔下你不管啊哥……”乌尔津哪见过这阵仗,被纪珩强拉硬拽地跟着玩命地跑,一边说一边喘着粗气。
黑暗里,视线受影响,但纪珩就想利用这一点。来的时候他留意过,茶楼旁边是一个正在施工的工地,外面都用板材围了起来,可以让乌尔津先隐蔽。
乌尔津老想跑到他后面,纪珩奋力把人往前拉。“一会到前面的工地……”,他话还没说完,马路上一声声急刹车的声音,停了七八辆车。孙晓强第一个冲下来,后面跟了一帮人,“操你妈的白羽,老子他妈捅了你!”
纪珩心下一送,可几乎是同时,他感觉到左后方的乌尔津身子颤了一下,同时传来的,还有一声闷哼,以及什么东西捅穿衣料和皮肉的声音。
纪珩迅速把人扶住,手里的重量陡然变沉,拖拽着他,乌尔津脚下踉跄,最终扑倒在地上。
地下迅速淤起一滩浓稠的血,即便天再黑,纪珩也看得见。
他强迫自己冷静,颤抖着扶起乌尔津的身子,看着精瘦的人,身子却是沉得出奇。手触到背上,滑腻腻的,飞过来的刀,刀刃已经全部没进身体了。纪珩慌忙按住伤口,可那血还是争先恐后地,不断从指缝间渗出。
月光惨白,打在乌尔津脸上,一张脸没有一丝血色。年轻的俊脸挤出一个苦笑:“……对不起啊,哥,拖你,后腿了……”
“别说话,上医院。”纪珩极力让自己保持着镇定,抱起乌尔津,踉踉跄跄往孙晓强停在路边的车走去。手里的身子不断往下坠,连同纪珩的心一起,好像要掉进无底的深渊。
乌尔津被纪珩抱着,努力睁了睁眼,今晚的月光怎么那么刺眼,刺得他好困。乌尔津索性闭了眼,嘴里发出一声呢喃。
“哥,今晚,挺冷啊……”
“别说话,别睡觉!”纪珩几乎在嘶吼。
好像回到了十八岁那年,他因为没考上学,来勒城“打工混社会”,在酒吧街一间小酒吧当服务员。初入社会很多门道儿都不懂,得罪了其他场子的人,被堵在后巷挨了一顿拳打脚踢,结果被纪珩拦下,带走了。
那是个深秋的夜晚,和今晚一样,都冷。
但不一样的是,哥,这次,我也能保护你了。
第58章 有些人这辈子,可能都和时来运转沾不上边
今年的盈州冷得格外早,不过十一月初,早晚就要穿上薄棉衣了。
下了出租车,冷气就争前恐后地扑过来。言抒不禁打了个寒颤,紧了紧怀抱在胸前的双臂,不自觉加快了脚步——进了大楼就好了,起码有暖风,不至于像现在,里外透心凉。
人真是种容易忘本的动物。明明春节过后才去的勒城,只呆了一个冬天的尾巴,就习惯了房间里有暖气烘烤着的日子。如今回到生活了二十五年的盈州,不过初冬,便觉得冷得有点捱不住了。
台里的人最近都在背后议论,说之前眼拙,小看了言抒。毕竟“调职轮岗”发配到勒城那小破电视台呆了半年,回来还能接着播早间新闻的,言抒是独一份。换成别人,恐怕早就转做幕后了。
还有声音说,言抒看着不争不抢、佛系平躺,实际上,早就给自己留了后手了。
言抒懒得解释,在这件事上,不怪大家会瞎猜,确实有那么点运气的成分在。
当初她之所以被“发配”到勒城,说白了就是给市委宣传部部长的儿媳腾地方。那姑娘比言抒还小一岁,一心想把自己打造成干练精英的早间新闻女主播,有夫家的背景加持,挤掉言抒还不是小菜一碟。可毕竟是没吃惯这份苦,顶着寒风早起了两天,就叫苦不迭,三天两头请假。早新闻导演让她折腾得头发都快掉没了,也不敢有任何微词,只能放低姿态,求其他主持人来代班。眼瞅着快撑不下去了,言抒回来了,好巧不巧,刚刚新婚的部长儿媳妇又怀孕了,这下连班都不上了,更别说播早新闻了。导演自然乐得让言抒接着播,自己也能过两天省心消停的日子,于是,这节目就又稳稳当当地回到了言抒手里。
用吴文的话说,谁还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是喝凉水就塞牙啊。风水轮流转,谁这辈子还轮不上个时来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