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播间只有一个人,年龄不大,个子不高,是个皮肤很白的小姑娘,看起来刚工作没多久。黑框眼镜差不多遮去了她半张脸,但能看出很灵气的五官。上身是白毛衣,下身是一个口袋很多的背带裤,头发在头顶绑了个高高的马尾,但可能头发不够长,也可能是起太早的原因,马尾毛毛躁躁的,差点翘到天上去。
已经进了片尾,小姑娘摘下耳机,明显松了口气,整个人滑到椅子里。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回过头看到是言抒,表情瞬间转为惊喜。
“学姐,真的是你啊!”
言抒一愣。她工作有几年了,学姐这个称呼,着实是久违了。
小姑娘“腾”地站起来,因为激动,在言抒面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学姐,我是陈小鸥啊!上大学的时候,你参加主持人大赛,我在组委会帮忙,你还记得吗?”
参加学校的主持人大赛,言抒大四,一边实习一边准备比赛,忙得焦头烂额,一天下来,只能睡四五个小时。好在最后比赛成绩不错,决赛当天,学校请了很多家电视台的导演来观赛,言抒也是凭借着当天出色的表现,进了盈州电视台。
陈小鸥还沉浸在激动的情绪里,“比赛时候我就超级崇拜你,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啊学姐!”
陈小鸥这个名字,言抒是有印象的。比赛那会,组委会给每个参赛选手安排了两个学生志愿者,负责现场协调之类的。其中有个胖胖的小女孩,很热情也很认真。言抒仔细端详了一会陈小鸥,陈小鸥看上去瘦了30斤不止,导致她第一眼没认出来。
言抒惊讶:“怎么瘦了这么多!”
陈小鸥扁扁嘴,“你认识我的时候,我才大一。刚离开家,没了我妈唠叨我,也没啥烦恼,每天就是吃吃吃,像个发面馒头一样就胖起来了。后来饮食注意了,就瘦下来去了。再后来,回老家工作,在这儿每天累得半死,就更瘦了。”
言抒早就做好在勒城孤身一人熬完这一年的准备了,能遇到大学时期的学妹,自然也是惊喜又高兴。她把陈小鸥毛躁的马尾捋捋顺,仔细端详了下,“瘦了好看。”
陈小鸥听了夸奖,脸“嗖”地红了,笑嘻嘻地问言抒:“你呢,姐?怎么来勒城了?我记得你毕业去了盈州台啊。”
言抒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简单点儿说,就是职场上被人算计,给人腾地方吧。”
“大台就是水深呐”,陈小鸥又一次扁扁嘴,“不过学姐”,这一次她明显压低了声音,脚尖点了点地板,“就这小破地方,我估计你都看不上,幺蛾子也不少。”
“哦?”言抒挑挑眉,嘴边笑意不减,“我刚来,还没摸着门道,这次得师妹多指教了。”
“没问题!改天出去吃饭边吃边聊!”陈小鸥的高兴都写在脸上,“咱们这儿有个外采记者,叫田歌,也是咱校友。我俩关系不错,到时候叫上她一起!”
第7章 黄毛
陈小鸥后面还有一档栏目,言抒便没和她聊太久,主要是把流程理顺,避免再次出错。接着她回到准备间换下套装,假发戴着不舒服也拆了,拦了辆出租车回家。
言抒一直觉得,除了生物钟,人体内应该还存在着一种叫“工作钟”的东西,就是只要进入工作状态,各项感官的时间安排就立马全部归位。
比如现在,坐在出租车里的言抒,肚子适时叫了起来。
言抒不会做饭,一日三餐一般都是在外面解决。以往在盈州的时候,播完早新闻,一般就会去食堂吃早饭。但现在言抒还没有饭卡,她不想为了一顿饭还要去麻烦方纶,便让司机停在了酒吧街口——记得上次看到过一个卖馄饨的小店,正好去试试。
勒城的早晨冷得出奇。天刚亮,却没出太阳,灰蒙蒙的大阴天,还下着小雪。雪到了地上留不住,立马就化了,马路上全是泥水,整幅景象里里外外透着股颓丧,看着就让人心情不佳。但言抒双手插在兜里,心里挺雀跃,只想快点走到——这个时间,没什么比一碗汤汤水水、热气腾腾的馄饨更吸引人了。
不太满意的就是,今天算是第一天正式上班,言抒穿了件浅麻栗色的羊绒大衣,里面是白色高领针织衫,修身牛仔裤,还蹬了双新买来第一次穿的皮靴。可走在这雪天泥路上,多少有些后悔。
整条街的热闹喧嚣在这个时间也暂歇了,最后一波醉鬼也都勾肩搭背、晃晃悠悠地离开,酒吧和饭馆纷纷闭店。言抒尽量捡干净的地方走,一路上只有零星几家饭馆,门口往外冒着热气。
果然,其中就有“小芳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