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艳和父亲一个单位做同事十好几年了,怎么就突然对父亲起了心思?明眼人谁看不出来怎么回事。但这是父亲的选择,言抒也没好多说什么,只是委婉地提醒父亲不要对常艳掏心掏肺。但就一句话,父亲就炸了。声称两个人是在一个单位日久生情,是老年真情,和钱不发生关系,还骂言抒“心胸狭隘,看不得他好”。言抒基本上是从家里负气走的,现在就若无其事报平安,她实在拉不下这个脸。
发给盈州台的同事呢?
……也别了吧。
走之前,早新闻组的导演本来说一起吃个饭,给言抒送行。但赶上春节期间,组里人放假的放假,出外场的出外场,零零散散凑不齐人,也就不了了之了,吃饭变成了和导演在会议室的谈话践行。
除了“照顾好自己”、“有困难随时开口”这些常规客套话,导演还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现在这人呐,一个个都是手机的奴隶,家里来的电话说不接就不接,可谁敢屏蔽工作群?群里一会发选题,一会讨论独家,十分钟不看看都心慌……”
言抒多灵的人呐,生在单亲家庭,察言观色的本事从小就有。她当然听懂了,导演明里暗里的意思,是让她退群。
毕竟,来了勒城,她就不再是盈州电视台的主持人了。
群都退了,报平安自然就很是多余了。
想了想,言抒找出了文文的微信。
“落地了,一切顺利。”
盈州电视台,小圈子盛行,言抒这种不拉帮不结派的性格,在台里自然是没什么朋友,但文文算一个。
文文大名叫吴文,是台里的剪辑师。因为片尾的署名总是“文文”,大家好多时候都忘了她的本名,只叫她“文文”。她每天的工作就是把自己关剪辑室里,架着个黑框眼镜,没完没了地剪片子,饿了就手边抓包饼干充饥。所以台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斗法和纷争,文文从来都是不参与的。很多次言抒上早班的时候,文文熬夜赶片刚下班,那个点儿台里人很少,一起吃个零食,闲聊两句,一来二去的,两个远离斗争中心的人就成了朋友。
但即便再远离中心,这一次的高层纷争,还是波及到了自己,不然也不会被下放到勒城。
文文说她软弱,也没说错——台长找言抒谈话,她没作没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来勒城。
有个合得来的朋友不容易,言抒想了想,微信又追了一条:“别老把自己关黑屋里,你是吴文,不是文物,适当也得见见太阳。”
等了一会,文文没回。言抒看了看表,下午四点,这个时间通常是文文最忙的时候,因为永远要赶在领导下班前把第二天要用的片子审一下。言抒没再打扰她,摁灭了手机,视线在屋内环顾了一周。
房子很小,基本家具都有,虽然旧,但好用。
这家,谈不上多温馨,但至少很有安全感。
无论如何,到了勒城,就都过去了,言抒对自己说。
第2章 能打能撂的巴郎子
言抒坐在床上发了会呆,有点犯懒,但肚子直叫唤,催她放下手头的活儿,下楼吃饭,也顺便买些日常用品。
这房子说是拎包入住,但微波炉、烧水壶这些小家电都没有,都得置办;另外还得去买一些急用的东西,吃的,饮用水,卫生纸之类的。言抒之前留意到楼下有个“福乐超市”,规模看着挺大,决定一会就去那转一圈。
天阴,没什么阳光,干冷干冷的。勒城的“干”,言抒从下飞机就感觉到不一样了,脸上觉得很紧绷,昨晚睡觉发现小腿处也起了细微的皮屑,和盈州完全不一样。而勒城的“冷”,言抒也领教了,无风还好,赶上起风,夹着冷气,兜头就能裹人一脸,冷风直呛进嗓子眼——更别说言抒现在还饿着肚子,感官体验被放大了两倍。
酒吧街上的酒吧鳞次栉比,档次不一。但看门头就能看出,规模最大的就是“私域”。除了酒吧,也有一些小吃摊和小饭店,都是做酒吧周边生意的,时间也和酒吧基本保持同步——上午休息,下午、晚上才陆陆续续开门营业,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人行道上坑坑洼洼的,满是油污,言抒拣干净的地方走,深一脚浅一脚的。很多地方的地砖都被踢掉了,露出砖底下的泥土,或者干脆被烟盒什么的垃圾塞满了。好几个店门口支了烤羊肉串的炉子,只是这现在,还没到勒城人的晚餐时间,炉子还在生炭火,后面一台破电风扇呼呼吹着,用不了一会,炭就见红。
可言抒等不及生火,闻到饭菜的香味,她更饿了。正好看到一家敞开的档口,面食师傅在摊饼。反正尝个新鲜,言抒随便问老板要了个套餐,找了张桌子,一边等餐,一边看师傅摊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