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蕾有些不解地问:“这期间,你没有尝试表白吗?”
谢笛楠神情变得忧郁,声音下沉道:小奈曾说过,在职场站稳脚且财务自由前,不想谈恋爱。你知道的,她向来不缺乏追求者。就这样,我们彼此像家人一般,扶持共度,足足有一年半。期间我也过两三个女朋友,都没超过一个月就分手。小奈不管,也从来不多问,不怕你笑话,我挺失落的。如果她对此有过激的情绪反应,我肯定不会甘于以‘家人’或是‘男闺蜜’的身份陪伴她。”
“直到2015年五月份,小奈攒够了钱,交付了楼盘的首付款,我觉得时机成熟,准备再度出击。和之前两次忐忑的心态不同,当时我工作收入稳定,自信可以许她未来。我唯一担心的只是她对我有没有感觉。5月20号那天我在她家做了丰盛的晚餐,备好红酒,鲜花,还有一条表白用的蒂凡尼的项链,等她下班回家。我记得很清楚,当天下午四点开始下雨,雨越下越急。到了五点多,我接到小奈的电话,她声音哽咽,说自己一个人在五四广场,不想回家。我赶紧拿雨具出门,连鞋都忘了还,开车到广场时,看到阿奈身边放着一个纸箱,坐在长凳上淋雨。我赶紧上前打伞,一问才知,她之前因为性格原因得罪了上司,如今遭到上司算计,被公司扫地出门。在我印象里,女英雄就没哭过。当时雨水浸湿了她的脸,我也分不清她脸上滚落的是泪还是雨。我又是气恨,又觉得无力,把伞丢开,陪她一起淋雨。不知过了多会儿,雨停了。我才说:’女英雄,咱们回家吧’”
“回去之后,我们各自回家洗澡换衣,上楼看阿奈时,她已倒头睡下。我不放心她,在客厅睡了一晚,早上醒来,摸摸她额头,果然烧得厉害。本来打算送她去医院输液,可她怎么都不肯,说吃药加多喝水就可以了。我拗不过她,煮了米粥,喂她吃下才去学校。下班开车的路上,我把项链挂在小奈送的绯红女巫人偶身上,想了很多。如果就此表白,跟小奈说‘工作丢了没关系,我养你’之类的话,那必定会对她造成更深的伤害。可如果什么都不说,继续任由时光荏苒,一拖再拖,我还能继续守在她身边多久?”
安蕾沉默无声,无法直面这个问题。在她看来,人生向来不易,两个人的人生交错更是充满偶然性。选择关乎事情的结局,结局有好坏,而选择本身无对错可言。
“可我终归低估了小奈。她可是所向披靡的女英雄,怎么会轻易被击倒呢?”谢笛楠缓了会儿,表情半阴半晴,显得很复杂:“我去到她家,本想扶她起床吃药,可一进卧室,看见她坐在办公桌前打个人简历。她跟我说,有个同校前辈,也就是现在她的老板苏铮,跟他联系,叫她明天一早去面试。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我的内心支离破碎。我的爱究竟算什么呢?除了长情的陪伴,和不值一提的自我感动,我能给她什么?她骄傲的在前面走,我要不停去追赶她么?”
“自此后,一片柳暗花明,小奈的事业就此走上正轨。在苏铮手下,她可以大展拳脚,并且学会收敛性子,成为一名成熟的职场人。没多久,她买房搬去金湾小区,我也搬进了学校分配的教职工新房。而我的第三次表白,再次阴差阳错的没有说出口。”
安蕾觉得惋惜,犹豫再三,颦眉问道:“你上次在法国餐厅,有没有听到小奈的表白?”
“听到了。可是错过就是错过了啊。”谢笛楠双手扶桌。仰头长叹:“她永远都是我的女英雄。如果她需要我,我可以一辈子做她的家人。可我已经不爱她了。至于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也不记得。”他瞅了她一眼,问了句:“人心易变。我曾经认为自己是个不得了的情痴,结果看来,也不过如此。可人应该真实面对自己的情感,不是吗?”
安蕾一阵唏嘘,脑海里再次浮现记忆中的那副画面。
高三暑假的某一夜,好友三人从酒馆喝完酒回家。坐在计程车上,眼前一道道霓虹,林奈用小指勾着鬓边发,指向途径的金湾小区,神色飞扬地说:“蕾子,小楠,看见那座楼没?我未来一定要住进那里,靠我自己!”
如今,林奈得偿所愿,不仅在景观设计领域颇有建树,并依靠自己住进了金湾高档小区。
为了实现个人价值,林奈可谓倾注了所有。在这漫长岁月中,她因拼命工作透支了身体,现在连啤酒都不能多饮。她不曾停止脚步,朝着目标快步前行,也因此与太多风景擦身而过,包括曾经深爱着自己许久许久的谢笛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