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蕾说:“异国恋太辛苦了。”
葛析蓉说:“是呀,掐指算算,除了假期见几面,基本上是对着空气恋爱。我本就不是安分的人。时间一长,就天真想着,他安不安分不重要,在国外怎么玩都没问题,只要他履行承诺就行。大二学期结束,我开始积极为出国做准备,可学雅思的钱我爸不肯出。我百般哀求,不惜跟我爸立下借据,跟他保证说,先让我学,三个月后还你。终于,我在暑假期间读上了雅思课。为了尽快还钱,我想方设法勾搭上了我的雅思老师。他对我一对一教课,还拿钱补上了我爸的钱。”她声音弱了许多,以手指拨弄着烛光,幽幽说:“雅思课结束时,他对我说,如果我毕业回济南发展,一定会娶我,许我最好的生活。姐姐,你说这个老师是不是疯了?他不想想,我学雅思不是为了出国么?”
安蕾想了想,回答道:“或许他是真心的。”
“或许吧。我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儿,等雅思课程一结束,我用了些伎俩,把他甩个干净。”葛析蓉语气先是有些不屑,接着变得凄凉:“谁曾料想,到了大三下半学期,我男朋友回国,居然打电话提出分手,说家里不同意。他当时电话里哭得很厉害,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跟疯了似的,赶紧请假去到他老家,见他和他家长。可无论我怎么歇斯底里地挽回,还是被他父母赶了门。出国梦就这样破碎掉了,当时真是万念俱灰。”她转眼望向安蕾,语气有些愧怯:“那天我穿的平底鞋,还是歪伤了脚。姐姐,你说机关算尽地人,是不是最后都会落得这种下场?”
安蕾不置可否,说:“人生是你自己的,别人没资格指手画脚。况且,事情都已过去,你要往前看。”
葛析蓉嘴角上扬,笑说:“嗯。我也没想过,在今年的人生十字路口,遇到了丁小与。”
安蕾说:“即去则安。我想你早有规划,不要对自己有怀疑。”
葛析蓉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说:“很多男人挺好哄。略微示弱,或者装成他们喜欢的样子,他们就不知道姓什么了。可丁小与他棘手的很,我害怕搞不定。”
安蕾问:“最近发生过什么?”
葛析蓉愁眉不展道:“昨天清早,我们去栈桥海边看海鸥。坐在海滩边,他躺在我腿上,让我唱歌给他听。唱着唱着,他中途站起身来,双手插在衣兜里,看着大海不说话。”她摇了摇头,又说:“我还是不能进入他的内心。”
安蕾安慰说:“也许他是不想那么快依赖上你。”
葛析蓉还是摇头,没说话。
安蕾终究不放心,说:“我有样东西给你。”
两人回屋,安蕾从包里取出一张cd,递到她面前。
cd封面背景为深蓝色,封面的右下方有一条黑色人影,右手抄兜,左臂与肩平行架起,指引向左方。
葛析蓉拿起这张cd,细细端详一遍,不禁问:“楚人?”
安蕾说:“丁小与之前组的乐队就叫‘楚人’,这是乐队发售的同名专辑。里面有一半儿的歌都是由丁小与编曲完成的。”
葛析蓉似懂非懂,端起cd又看了一遍,将cd小心收进行李箱。
“每个人都有自己解不开的心结。多听听这张专辑,有助于你了解他。”安蕾一边嘱咐她,一边收拾挎包,说:“时间不早,我回去了。”
葛析蓉送安蕾至里院大门外,依依不舍说:“姐姐,遇见你真好。可惜明天我要离开青岛了。”
安蕾笑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思忖半晌,她丢下最后一句嘱咐:“对于丁小与这类人而言,不确定性即代表着疗愈性。自信,刺激,迷茫,孤独,一个都不能少。你若想对未来有所斩获,一定要懂得分寸,知道么?”
两人拥抱而别,互道珍重。
和葛析蓉作别后,安蕾一个人走在高低起伏的街巷上,感受着初春夜晚的凛凛寒意。她随意哼唱着申川所作的那首《劳拉》的主歌旋律,任凭回忆在脑海中汹涌。街道两侧是一座座青岛里院,而她此刻的心情就像这些沉睡而去的古老建筑,无法与别人分享。
在拐出小巷第一个街口时,安蕾听到路边响起汽车鸣笛声。循声而去,看见丁小与在车里朝自己招手。
安蕾缓步走过去,调侃说:“占用你家阿蓉一晚,还挺不好意思。”
丁小与走下车,咧嘴笑着:“走这么早?”
安蕾说:“不早了,明早要上班。”
丁小与说:“看你表情,似乎还有话说。”
“好好待人家。”安蕾本觉得这句话没意义,前思后想,还是说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