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创伤—互怼
第二天早上起来,陈屿已经通过了盛歌的好友申请。通过时间显示凌晨两点。盛歌纳闷,这是一宿没睡还是起得早。这个疑问当盛歌在陈屿楼下等他时就看出来了,显然是前者。陈屿看人的神情都恍惚,经过盛歌身边好一会,才倒退一步回来把她认出来。“你不走?”“走。”盛歌走到他旁边,问他。“你昨晚没睡好?”陈屿揉了揉太阳穴,“嗯”了一声,也没和她拉开距离,两人这回步调倒是一致许多,并肩穿过巷内,一起进了学校。————今天课上,班主任提出了课下分组学习,并且每天都要打卡记录,等到每次大型考试时按每组的考试成绩和平时的品行态度来进行比拼,以此提高大家学习的积极性。陈屿在班里人缘不差,和他关系好的男生又多,此话一出,自由讨论时,班级里炸开了锅,两极分化严重,一边是跟谁一组都无所谓只在意自己成绩的佛系学生,另一边可谓是积极响应号召,纷纷朝陈屿抛出了橄榄枝。陈屿用两句话堵了回去。一,没兴趣。二,不想跟谁搭。翻来覆去就是这两句话也没意思,上来的人都碰了一鼻子灰,之后就没人再找陈屿。讨论结束,每组组长上来提交组员名单,盛歌和孟妍提出一组,孟妍又主动拉了席照入伍,现在就剩陈屿落单。陈屿看了眼盛歌,发现对方正写着名单,他想着,这货是不是不打算主动来找他了。他不加入估计就得单飞。盛歌其实也打着心理战,她本意是想让陈屿找她,试探下他的想法,看见陈屿拒绝了那么多人,心里也有点忐忑,想到昨晚雨夜下那一幕,盛歌突然有了勇气。她起身敲了敲陈屿的桌子。后边人很好脾气的抬头看她,明知故问。“干嘛?”“你进不进?”“你们组?”席照正在心无旁骛的算数学题,闻言,温和的笑了笑,左手一推眼镜。“明知故问就是想。”陈屿在桌下踢了他一脚,没好气的压低声音。“有你什么事?”盛歌看着好笑,又见席照和孟妍的反应都不太对劲,显然在盘算着不太好的事,尤其是孟妍的眼睛看她跟陈屿都直放光。她主动出击。“行了,你要是想我就把你名字写上。”陈屿很给力的顺着盛歌搭上来的台阶往下走,他两手一搭在桌面上,撑着下巴,淡淡的瞥了眼盛歌的位置。“那你写吧。”盛歌的嘴唇抿成一道线,借用他的桌子微弯腰在她的纸上写下陈屿两个字。收起纸时,陈屿从盛歌手里抽出那张纸,看了眼最底下的名字,嫌弃的又给盛歌拿回去。颇有抱怨的意思,盛歌甚至都能感觉他下一秒就得吐槽让他报班,就他这么毒舌也不知道得罪多少人。“真丑。”可以,很装。“你还装上了?”席照说。盛歌以赞同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嘴替,给他竖了个拇指,然后交到讲台上。盛歌她们这个组在选人上过于有优势,按郑晓龙的话说就是成绩优异的都凑一堆了。虽然优选班的人都是年级的佼佼者,他们凑在一起就像是在搞团建一样,但是俗话说得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强者中只会出现更强的人。这是盛歌总结的道理。他们四个组在一起,就是强上加强。尤其是陈屿封神的数学和英语,还有盛歌蝉联两个月全班第一的理综成绩,其他人比起来瞬间不过尔尔。当然,还要加上孟妍和席照这两个对于语文几近痴迷的人。郑晓龙读完,孟妍就骄傲的挺着胸,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陈屿还是冷着脸不太讨喜,也不管议论,下课铃一打趴桌子上睡觉。———这几天过得都比较平静,好不容易到了十月一放假,校内唯独没给高三组织什么活动,声称让他们在家好好学习。但是怎么可能挡得住学生蠢蠢欲动的心。孟妍从放假前就约好了盛歌她们出去玩,陈屿没意见,最后众人定下来去魔王岭嗨一晚上。溯溪太小,也没什么能玩的地,除了市内大家都去过的游乐场和密室外,只有郊外有座山。魔王岭就是溯溪郊外一个崎岖的山坡,看着大也只是地形原因,其实空荡荡的。由于半废弃的缘故,空阔的没什么人。道路寂静,下边是陡峭的斜坡,逼仄狭窄,密道弯曲不太好行驶,只有车灯点亮了黑漆漆的环境,出了密道树木又光秃秃的。几人置身于黑暗,魔王岭偏僻,石子众多,都不成形了。他们四个打车只能打到山下,最后还得靠自己爬上山。“以前我没来溯溪的时候,就听说过魔王岭是溯溪的爬山必备景点,现在看来虽然废弃了,但是空气还是蛮清新的,尤其是爬上山顶,能看到更多风景。”走到半山腰时,盛歌停了一下,看着四周和枯黄的树叶,难得松弛下来。“我听说,你们这最适合发展旅游,依山傍水的。”陈屿走在最后,绕过席照他们爬上山顶,坐在上边,两条腿分开,难得收起玩世不恭的形态,回应她。“是,但是后来好像也不在溯溪费心思了,再美的风景也得有人衬托,一旦缺了绿叶,也会废弃。”“我从你话里听出了别的蓄意。”盛歌的视线由下至上,最终停在陈屿的脸上。陈屿无所谓,他失笑,从兜里拿出几个棒棒糖,给自己嘴里塞进一个青苹果味的,朝他们几个一挥手,喊道。“上来吃糖。”青涩的味道入了喉,驱赶了嘴里的苦涩。盛歌不知道为何总能在陈屿身上感觉到些许荒凉,她三步并作两步爬了上来,坐在陈屿旁边,孟妍拉着席照一边吐槽爬山太累一边走上来打劫陈屿手里的糖。成功掠夺完陈屿手里的糖后,孟妍看山顶没意思,拿手机随便拍了两张星空照就拽着席照往山下走。席照无奈的摇摇头,只能跟着。陈屿倒是很同情的拍了下他的肩说。“祖宗。”盛歌等她们拿完,才从他手里拿过最后一个草莓味的含在嘴里。草莓的香气传了出来,萦绕在他们两个身边,陈屿动了动手指,搭在腿上,盛歌不自觉的叹了口气。她大概是想到她自己了吧,又或者陈屿也是这样,甚至比她过的还惨。“那你是红花还是绿叶?”盛歌偏头问他,山顶上空气凝固,有些发冷,两个人离得很近,呼吸仿佛都交织传递在一起,这么一敞开心扉倒有几分暧昧之感。陈屿也不避讳。“我或许是最不起眼的绿叶,十七岁之前是——”他靠着自己的勇气打破突围的困境。陈屿总是有一股和世界顽强抵抗的劲,哪怕知道要输,他也会去抵抗。谁要是拦他,他会拼命将他们踹下去然后捡起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现在,我不是陪衬,我是最耀眼的那个。”陈屿说的淡定,却给盛歌眼眶说的通红,两个人大概是同病相怜,惺惺相惜,才有如此共鸣。他们都不是个幸福的人,也不配作为幸福的人而活着。但是他们永远爱自己。这点难能可贵。山脚下长满了稀疏的草木,冷风一吹,摇曳移动,从腿下刮到他们的脸,像挨巴掌一样,风呼呼的吹,打的人直疼。“是啊,你最耀眼了。”盛歌安慰他,尽量让他别去回想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她很后悔踩了他的线,谁也没想到这能说起他的伤心事啊。盛歌很想给这个破碎的人一个拥抱,后来想想陈屿可能会冷漠的把他推开,还会说她矫情。还是算了吧。盛歌又补充:“陈大校霸,你最耀眼了。”陈屿没否认“校霸”这个称呼,如果这个称呼能保护住自己和奶奶不被自己那对不配为人的父母伤害,那他愿意认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的称号。这么个奉承的话,换做往常陈屿肯定不放心上,只当听个笑话。今天听着却格外舒心。“冷吗?”陈屿问她,身上的外套就要脱下来给她,盛歌忙说。“不冷,一会咱们下去帮他们。”“好。”陈屿的调子一直随性淡漠,他的心里却融进一丝丝暖意,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孩身上。可笑的是,自从父母不要他各娶新欢之后,他们就没有心平气和的见过面。每次见面都是找茬和要钱,陈屿在家她们没成功后,下一次就换了手段改成带人来要钱,还专挑陈屿上课不在家的时候跑来找事。如果奶奶拦着不让拿钱,他们就会动手打奶奶,有一次,陈屿放学晚了,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的大门敞开着,铁锹也被扔在门外,好几个穿着统一黑色西装的大叔从他身边撞过去,不是走,是撞,粗鲁又蛮横。那时还在上着小学的小陈屿意识到不对劲,快速跑进去,推开门,才发现家里就像被入室盗窃一样洗劫一空,连古董花瓶都被拿走了。只剩奶奶一个人蹲在地上捡着散乱一地的零用钱,都是十块二十块的,手上还紧紧抱着装有一叠零钱的票子。在盒子里已经散了不少,分散在盒内的各个角落。小陈屿望着奶奶死命抱着的零钱和手上细微的伤痕,哭出了声。老房子不隔音,小陈屿看着奶奶被那么多人欺负哭的撕心裂肺,差点吓得回来拿文件的好心邻居报了警。奶奶给小陈屿擦干眼泪,蹲下身问他。“别哭了,我们陈屿是个男子汉,男子汉不会哭鼻子的对不对?”小陈屿一边点头,一边拿手抹去脸上被窗外风吹干的泪痕。“对,那奶奶我们为什么不报警啊?”小陈屿连说话都带着哽咽,那个时候他还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被欺负了要找警察叔叔,警察叔叔会帮他????们的,就连这句话还是小学老师告诉他的。过去太久了,陈屿的记忆也随着时间淡忘,变得模糊,他只记得奶奶跟他说的最后一句。“你要自己变得强大,不要总想着去麻烦别人。”小时候的陈屿听不懂便照着去做了,长大后的陈屿才明白,那只是奶奶为了不让他报警的说辞,至于奶奶到底怕的是什么,陈屿一直想不通,怕事情闹大?后来他也就不想了。自己长大了,好好学习,有时间去赚点钱,能够保护奶奶才是他要做的事。但那句话对于陈屿来说终身受用。十七岁之前,除了奶奶,没人对陈屿这么好。但是现在不一样,他的身边站了很多人。想到这,少年的手上也跟着打颤,肩膀也不太听使唤。天边攒起一团团乌云,盛歌感觉很快就要下雨。“走吧,下去搭帐篷,我感觉要下雨。”说着便拉起陈屿下山和孟妍他们一起搭帐篷。席照和孟妍早已洗好食材等候多时,见他们两个慢慢悠悠的,孟妍双手攥成喇叭状朝他们喊道。“你们两个快点下来搭另一个帐篷,说好的有序分工,不准偷懒。”陈屿嫌弃的从孟妍身边走过去,还不忘怼她两句。“你以为我像你呢?”说完,过去教盛歌怎么搭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