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些话是出乎周金枝的意料的,她从来没有这么公开护过女儿,甚至说自萧愉出生以来心里就不怎么喜欢这个女儿,后来看女儿学习成绩好,脸上有光才勉强忍了,萧愉大学没向家里要钱,自己做兼职挣学费,后来找到工作,她心里对女儿是存着敬畏的,也是敬而远之,不敢端上台面的。
“不说了,不说了,我投降,你厉害,永远都是你最厉害!”光头强带着无奈的语气说,家里也幸好有他懂得忍让,才不致真的把屋梁都掀了。周金枝是一粒火星,还好光头强不是一桶油,萧望经常这样说。
“去开车了,估计半夜才会回来,吃饭的话就不要等我了!”光头强走到玄关处说。
如此一说周金枝才想起今天是光头强的晚班,在覃老师夫妇来之前她在给光头强准备要带的饭菜。到现在把做饭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忽想起电饭煲里面的米饭还是热的,急忙舀了电饭煲里的饭夹了几块还蒸在火上的鱼肉,又把碗里的泡菜全部倒进了保温桶。
光头强开车出院门,从后视镜看见周金枝在风雨中颤抖的身躯,心里觉得可怜又觉得可气。可怜的是她嫁给了他这么一个无用的人,可气的是她这一点就着脾气到现在都没有改改。他当作没有看见的样子,径自开车一走了之。
周金枝拎着保温桶冲进雨中,“喂,饭——”喊了两声车滚着地面的水开得飞快,“你看饿的是你还是我!”她带着怒气说。
章立早站在昏黄的灯光下,白日下了冻雨,现在吹着风也很冷,这个冬天意外没有想象中那么漫长。路灯前几日坏掉后经过维修发出与整个小镇不相符合的灯光,灯光太亮太闪。安居镇只适合复古气息的暖黄,红绿霓虹和安居镇格格不入。
白老师看见在路灯下读书的女生,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没想过让她还钱这回事,既然她每个月坚持还一百,他也只好收下。
“你这么努力说不定真能考上清华北大!”他带着玩笑似的语气说。
“考清华北大也不是说说就可以!”她也带着同样的语气说。手在裤子口袋摸着那五十块钱,另五十块钱给章林生他们买了桶面,想了想后觉得还是得找他们要回来才行,人生在世该大方时需要大方,最关键的问题是她现在没有能力大方。大方的事情就交给那些胸怀大志有能力做的人去做吧!目前还清债务最重要。
她掏出钱塞进白老师手里,较以前态度缓和许多,白老师放在亮堂的灯光下瞟了眼,不是红色,是暗绿色。看清他先笑了,“难怪今天气势比前几次小了!”
章立早看他脸上的笑容,不为所动,“那五十块钱你先拿着!”说完欲走,白老师叫住她,“多和孩子们走走吧!毕竟你也是个孩子,该依靠别人的年纪就多依靠吧!以后有很多人依靠你的。”
“我知道!”她倔强地说。白老师这样说并不是没有根据,章立早多半时候都是独来独往,和巷子里的孩子们少往来,和同班同学也没有什么交集。她不是不喜欢与人交往,而是觉得交往后的分别会让人觉得虚度了一段时光。
白老师像看穿了她般道:“知道就好!是我多嘴了!”他的手连同钱一起放进了黑色外套口袋,看着她等她一起回家。
“你先走吧!我还要背会儿书呢!”家里谈起过白老师死了妻儿的事,她看着白老师越过敞亮灯光走进昏黄的背影,觉得那样的背影很是孤单。她合上书跑了上去,白老师注意到走在身边的她,“不是还要读会儿书的吗?”
“算了,太冷!”
“学习还是高效率的好,低效整天学习不值得提倡!”
“你们老师不都喜欢不惹事生非整天埋头学习的好学生吗?”
“这样的学生值得鼓励,喜不喜欢嘛!我喜欢每个我教过的学生。”
章立早撇嘴,“市侩的人,只知道说违心的话!”她自小便看不惯这样的人,又深知人生在世必须习惯成为这样的人。两个人一路走着,也没有再说过多的话。“嗯,你的衣服,换种颜色会比较好!”学校里有他是黑无常的话,她正好想起,便说了一句。
“这些学生,平时不好好学习,倒关心起老师的穿着来!”他也随口说了一句。
周金枝在凉台晾衣服,她洗完衣服其实习惯晾在院子里,白天刚落了雨,晚上虽没有下雨,夜空半颗星星的影子也没有,保不定何时就会来一场倾盆大雨,无奈之下只好选择把衣服晾在阳台。阳台上的灯前天被萧望用晾衣杆弄坏,直到现在也没换新,还好就着客厅的灯光也能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