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几个学生,你们是哪个班的?”戴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挥舞手中的大串钥匙,钥匙随他摇晃的节奏叮当响。
“是地中海刘!”章林生话未完抱着碟子和保温桶跑向西边的侧门。
这也是他们选择在正中的球台吃饭的原因,正中的球台背靠一棵巨大的香樟,若不是贴着路沿,东西往来的行人很难看得见。学校里明文规定吃饭都必须去食堂,吃完食堂的师傅统一打扫,端着饭碗随处吃饭落下米粒岂不是成了鸟雀的乐园?闻地中海刘的大名方便面顾不得捡筷子抱着保温桶撒腿就跑,孩子们一哄作鸟兽散,方寸久不明原因,被凌穹拉着也就跟着跑了。
跑到科技楼后面的矮树丛,坐在地上靠着树丛喘了会儿气。“是地中海刘吧?”方便面向旁边的章林生确认。
“叫的又不是我们?你们跑什么跑?”方寸久悠悠走过来说,他跑了一段觉得没必要,停下来看见中年男人一阵风似的冲向垃圾场旁边的厕所,从他的角度看见几个男生扔掉烟头两个从墙上跳下另几个跑进了厕所。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方便面叹了口气说。齐奶奶之前每次被叫去学校,都是此人在作祟。
女人们昨天在姐妹超市前从中午站到下午才回家,站了半日每人得了一块香皂,全做捧场奖赏。此时她们又坐在盘丝洞中说笑,九哥趴在房子里听见尖利的笑声不情愿地站起来伸了懒腰后吠了几声,声音空洞乏力,像被拖长的渴睡人嘴里的哈欠。
瓜子壳在桌上堆成了小山,周金枝拍了拍手,把手上的细碎瓜子壳拍落。“不吃了,再吃又该上火了!”她的头发不长不短,发稍分叉变成了黄色,据萧愉说是缺了某种营养,她也不清楚,且当作花钱把头发染成这样的吧!她脸上干得像块老树皮,抹了水乳也没有好转。安居镇的现在的风不干不冷,她自己觉得有水土不服的因素在其中,同时心上也窝着一团火,萧望的成绩,萧愉的婚事,真是让她操碎了心哦。章医生叫她少吃辛辣容易上火的东西,她这人偏偏管不住嘴,什么东西都爱吃,从来不忌口。
“你泡点金银花茶喝!”杨燕看着她久旱未逢雨的脸蛋说。
“喝了,感觉没什么用!”周金枝摸着自己的脸说。
欧阳诗嘴里嚼着花生,依旧吃不出什么味道,昨天她感冒发烧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害怕传染给儿子连饭都没做。本来是叫小头爸爸给他送点钱叫他在外面买了吃的,哪想他经老好人的提点竟然自己亲自做饭。
“昨天你家那位做饭做得最好!”柳珍说,昨晚饭桌上她和章林生讨论了这个问题,大家一致认为小头爸爸做的菜除了放盐没把控好,颜色和香味一应俱全。
欧阳诗红了脸,“他以前会做,可能这么长时间没做了,刚开始做手不知道轻重,没把握好分量!”昨天她吃了小头爸爸做的饭,又咸又麻,勉强吃了两口后再也咽不下了。
“难怪呢!我们家那位锅铲都不会拿!”周金枝道,“我也不想他能拿好锅铲,掌好方向盘也就行了!平平安安出去,能平平安安回来!”
“按我说,男人们除了能掌握方向盘,也要能拿锅铲,不是我吹的,女人照样也能掌握方向盘,像我从小就羡慕你这样的女强人——”柳珍看着欧阳诗说。
“我算什么女强人?人活着总要吃饭吧!人的生命力也很脆弱,为了活下去有些事不得不做,做着做着也就习惯了!”说完几个女人都沉默了。突降的灾祸成就了一些人,他们变得更加乐观勇敢,看淡身外之物,学会了珍惜。同时也摧毁了更多人,很多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阵痛之后一蹶不振,看不清前路,看不清远方,还要背着沉重的重担站在原地不知向前还是退后。
“萧愉和白老师的事怎么样了?”欧阳诗觉察到问题的沉重,转移了话题。
周金枝的手再次伸向瓜果盘,花生瓜子试探一番后还是抓了一小把瓜子。“两个人早就认识了,都没有那个意思,真是急死人,你们猜怎么着,我那次去巷口算命,还是愉儿那死丫头和白老师打了招呼的!真是气死人了,白老师这人也老实,竟然还把钱给了愉儿!”不提起就罢了,既然提起非得叫她把钱还回来不可。
“你也不要信算命求神那些把戏了!信谁求谁都不如信自己求自己!”欧阳诗说。
周金枝也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成了一出又一出的闹剧,不说面儿上搁不住,心里也不好受。实际活到现在,神明也没给她指出一条康庄大道,磕磕绊绊走到现在,混到看萧愉大学毕业,心里舒坦了些。现在又闹出了这种事。只可惜这女儿跟自己不亲,当然也有自己的因素,这些年她看着女儿上大学找工作,心里是舒坦的,想跟她亲近却无论如何也亲近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