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头爸爸疼得撇了嘴,眼睛微微眯缝着,他看见杨燕急忙收住嘴。“这是——被谁打成这样了?”
“大胡子!”小头爸爸尽量吐词清晰,三个女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道大胡子是谁。
“怎么啦?”老好人走过来问。他身上全是水泥,头发也变成了深灰颜色。今天第一天开了工,天朝路的尽头要建一家疗养院,说要招工他想着今天去看看,看了就搭了把手,午饭也没有回来吃。看见小头爸爸脸上的伤他急忙收住笑脸,脸上换了严肃的神色道:“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大胡子!”他依旧满脸委屈地答。
“妈的!”老好人口吐芬芳,卷起袖子做出要和别人拼命的架势,杨燕看他全身水泥,心里没好气,家里的洗衣机都不能承受他的衣服之重,水泥沾了水洗衣机也没办法。“哪个欺负了小头爸爸,就是跟我凌宪华作对,就是跟我们这条巷子里的所有人作对!”他只顾发泄,完全没注意到杨燕憋红了的脸。
西边的红霞染红半边天,层层堆积,自下而上,暗红深红浅红,颜色渐淡,一层罩着一层,重叠处深黄橘黄浅黄。挤压,碾压,碎掉,云层破裂,散作金色鳞片散得满天空都是,太阳躲在里面有透过纸张看月亮的感觉。整个安居镇沉在金色光芒中,是金色元宝的色彩,与山上的青色相得益彰。
老好人头发身上水泥的深灰色因光照褪去些色彩,他脱掉外套扔给杨燕,与小头爸爸并肩向方家走。杨燕接过老好人的衣服,“小心感冒了你!”她向家门方向又走了几步道,“衣服我可不会帮你洗!”她左手捂住口鼻,右手提着衣领用力甩动,抖掉厚厚的一层水泥。
太阳冲出云层后像射落般掉下地平线,天空的墨蓝云层几经变幻成锋利鹰爪,整个安居镇有被当作小鸡抓起来的可能。长久酒馆里还剩最后两个人,其中一人喝了酒泪流满面诉说着生活的不尽如人意。
“不好了!”柳珍冲进酒馆,没喝醉的那人抬头惊恐地看她,她脸上微笑轻轻摆手以示歉意。那人也不关心她,埋头又喝起酒。欧阳诗抬头满脸疑惑,“小头爸爸被人打了!你快回去看看!”
欧阳诗听完也急了,从柜台站起来就往家里跑,“你去,店我帮你看着!”柳珍站在柜台前说。
萧愉上完课匆忙往家赶,走到巷口却不愿继续向里面走,周金枝定会抓住她唠叨个不停,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五点四十五,凌楼已经下班。
老好人帮小头爸爸涂了药走出门看见欧阳诗忙不迭地赶进来,“方建中——”小头爸爸闪身躲在门后。
“在里面——”老好人说着违心的话立马退到后面,整个身子靠在门上,小头爸爸踮起脚尖,后背贴在墙上。欧阳诗扫视客厅,没有发现小头爸爸的身影,又赶到卧室。老好人现在看欧阳诗,觉得自在了许多,相处时间长了,他也觉得对方并非不近人情。
天空中的鹰爪收紧又放大,蓝色更深,其中夹杂橘黄。凌楼看见萧愉并没感到惊讶,现在和她相处接近行云流水般的境界。双方都不再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藏起来,反而还原了生活中的真实。
“试试吧!”两个人并排往家的方向走,萧愉说。
凌楼暗暗给自己拍手加油鼓掌,心里的笑爬上脸没掩藏住,“认真的?”他偏头微笑着看萧愉。
萧愉用手把他的头摆正,“看路!”凌楼一路笑又偏头看着她。
一只手从门后伸出抓住老好人的衣服,他抖动了下肩膀。回头看见小头爸爸的脸,“你怎么在这儿?”
小头爸爸急忙把食指放在嘴唇前,他的余光散在客厅,从客厅进去有一道走廊,能看见两个面对面的卧室。
老好人还没来得及问他下句,就被身后的拉力拽得按在了门上。“有没有看到方建中?”欧阳诗面带急切的表情,老好人虽然老实,可是头脑清醒。他没有说话,用手指着门后,然后贴着门悄悄移开身体。
小头爸爸打了个哈欠,他看老好人像一堵墙,以为他也会发挥一堵墙般的效用。他紧盯红漆木门,一只黑色蜘蛛从门的半山腰爬到上方,又从上方下来回到原处。欧阳诗把门从他眼前移开时蜘蛛转向上了欧阳诗的手。
“蜘蛛蜘蛛!”小头爸爸大叫,欧阳诗看他脸上的伤,心里又心疼又生气。他看着蜘蛛徘徊在门上又大声叫了起来,欧阳诗的手指与蜘蛛擦身而过,小头爸爸的眼尾上翘,欧阳诗寻着他的目光看自己停在门上的手,与平时无任何不同。仔细看了眼,也没有发现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