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我帮你?”他正色问。
她踮着脚尖,收肚,屏住呼吸,蹭出来了一些。衣服在墙上蹭得刺啦响,还好冬天穿得较多,要是夏天,非蹭掉一层皮不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理会白老师。待她出来,白老师把试卷递给她,“你喜欢方寸久?”
她抓过试卷,觑了他一眼道:“老师还这么不正经,你是这么教你班上学生的吗?”
白老师没再说话,看着她道:“学生还是以学业为重的好!”
“切!”她语气中带着轻视他的意思,头也不回地走了,白老师看她背后飞出的棉絮,张了张嘴喉咙里没有发出声音,这学生太厉害,堵得他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走出巷口,车声人声混杂成一片,他沿着府门路一直西走,街上遇见班上的几个学生,都主动给他打招呼,他也点头答应,幸好自己的工作常年扎堆在人群中,热闹不属于他,可是身在热闹中起码还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第88章 春暖花会开
天色向晚,凌楼和萧愉从她面前走过,两个人一路有说有笑,任谁看了都像处在热恋期的一对。章立早没有理会他们,也无暇顾及他们,每天面对那家人的生活好难。一个人死了,一个好人因为她死了,她注定不是章焱,没法把他心中的那份爱给予他的家人。对,说到底那不是她的家人,思绪再延长一点,如果不是她执着于盒子里的千纸鹤,章焱也不会被埋在废墟下。结果人也变成千纸鹤飞走了。
彼时她和章焱同一班级,屋子摇晃倒塌时完全来不及反应,章焱坐在她后面,她现在只记得他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她不能说,对谁都不能说,没办法说出口。
白老师去镇上转了一圈,见了许多喜庆场面,心情稍微舒缓了些,走着走着夜幕铺天盖地而来。
“喂——”章立早从昏黄的灯光下出来,走到他身边面无表情地看他。“我的钱,你捡了是不是没有还我?”她也是在好人家长大的孩子,此刻学街头小混混难免蹩脚,因她生就一张冷脸,即便蹩脚也被脸上的冷刺啦一声挥霍掉了。
白老师疑惑地看她,暗想这个学生果然不简单,碰瓷都找到他身上了。“我没捡到你的钱!”章立早目不转睛地看他。他边说边把手伸进口袋,右边裤子口袋似乎卷着一团纸,他立马觉察到事情的不简单,他一早就被她算计了。至于是什么时候算计的,他自己也糊涂了,从没想过他也会有这一天。
看白老师惊奇之外面带忧思的脸色,她的心脏加速跳动,第一次实验就成功。白天她瞥见白老师的裤子口袋像蛤蟆一样张着嘴,心生一计,把剩下的零钱都投进了里面。冬日穿的裤子较多,白老师一贯聪明的脑袋完全没觉察。
她盯着白老师的裤子口袋看,白老师的手没从裤袋里掏出来。他在想她究竟是想做什么,思来想去,以他白诸葛的智慧也只能想到是为了讹他一笔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自知双方目前都不可能为了财死。初来乍到,经历却如此丰富,自己没选错,这个地方真是藏着能人。只有能人才能治丧人。
他从裤袋抽出手把钱递给她道:“你还要多少?”说也难说清,索性不说,住也住得近,他倒是很想知道她究竟为何这么做。
“一千!”章立早脱口而出。白老师掏出钱包,数了两遍,只剩下八百,他抽出八百递给她,“还差两百,怎么办?要不要我现在去取了钱给你!”章立早抢过他递过来的八百块钱,转身跑了。昏暗灯光照着路上细碎的冰凌,放出耀眼的光。章立早的身影没入这团耀眼的光,转眼不见。
“立早呢?”柳珍问。章医生看着桌上被当抹布的锦旗发呆,好歹是人家的一番心意,如今被这般糟蹋了。
“不是才出去的吗?”
“都到了吃饭时间了,还不回来!”柳珍说完,章立早像只幽灵般飘到了玄关换鞋。
半夜昏昏沉沉之间,柳珍隐约听见门开的声音,她翻了个身后又沉沉睡去。
“白老师,白老师——”小头爸爸站在院里大声喊,白老师晚上睡不着,休息了这么多天没上课,没工作就睡不着,躺在被窝看书,他被外面的声音惊醒。房里的灯照得灯火通明,听清是小头爸爸的声音后,他睁眼又闭了会儿眼。
关掉灯外面有了灰色亮光,屋里看得还不甚清楚。
“你个懒猪!”当头四字如一记闷棍砸得白老师的脑袋摇了两摇,“所有人都等着你呢!”他还为昨天的事生着闷气,“要不是他们要我来叫你,我才懒得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