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燕喝了口水,顿了顿道:“齐峰死后拿了一笔补偿款,当年不是一共死了十个人吗?据说每个人都拿了一笔不少的补偿款!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也就是听一听,要真有,祖孙二人至于过得这么紧巴吗?
“工伤致死,应该能拿到钱!”欧阳诗说。
“那也不对呀,怎么现在才来?”柳珍说。
“谁知道呢!”杨燕嘴里不说,心里也猜到了些,这笔钱终究会花在她孙子齐磊身上。
天空悠悠的飞起了细雨,清晨,风中的寒意明显,细雨润无声,在安居镇很少有人打伞,不是说作态,而是这样的雨不仅润了万物,就连人也能滋润,雨中带着天地万物的气息,染在衣上粘在脸上有一层水雾。
欧阳诗出门时遇见齐奶奶,她仔细看了眼,没发现易景的身影。“您去菜市场?”
“哎。”
“一起去吧!”欧阳诗说,她本是去酒馆,突然改变主意决定去一趟菜市场。
齐奶奶也没多说,两个人边走边闲聊。
方便面早上没去上课,一觉睡到了中午。今天齐赫川去学校报到,第一天上学,齐奶奶想给两个孩子做顿好吃的,快十一点时就匆匆收摊往家赶。方寸久凌穹几个孩子扎堆在院子里喊方便面,没有人答应,凌穹只好绕到后面的竹林叫他。
“你们干什么呢!”他打着哈欠走出来,连上衣都没穿,凌穹看见他,急忙转身。
“穿上!”方寸久从包里掏出一件衣服扔给他,“穿上!”他几乎是带着命令的语气说。秋天天气多变,为防止肺炎复发,他书包里随时备了件毛衣。
方便面穿上甩了甩衣袖,前后左右各瞧了几眼,“不错,正合适,这件衣服就是为我量身做的,你把这件衣服送给我好了!”嗓子里像卡着一口痰,他咳了一声,完完整整把话说了出来。
“送你好了!”方寸久说。
凌穹转身,“老师们找了你一个上午!还说打你奶奶的手机也打不通!”还好她机灵,以他感冒了在医院输液搪塞了过去。
“谢了!”
“你没事就好!”方寸久说。
“下午你也帮我请假吧!”他对凌穹说,“突然不想去了!今天休息一天!”
齐奶奶赶回来做好午饭,两个孩子都没有回来,等到两点,确定他们不会回来自己简单吃了些后收完碗盘又赶去菜市场。
方便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开灯,今晚的月亮圆而大,照亮窗户,映亮半方水泥地面。易景的离开突然而匆忙,难道对自己十多年未见的儿子,除了几套衣服,几顿饭,一些过去的事情,就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吗?比如你现在想吃什么?你跟着奶奶过得好不好?在学校和同学们的关系怎样?难道是自己想要得到的太多了吗?如果她能照顾过来,就不会把齐赫川也送过来了。
“怎么不开灯?”齐奶奶开灯,拿了杯子去倒开水。“今天放得早些!”
“她不是我妈吧!”
开水从杯子里漫出来,洒了些在手上,难道这孩子早就知道了?她心里生出一连串的疑问。
“这是当妈的人做的事情吗?”他又反问。
齐奶奶的神色稍微舒缓,她满是皱纹的眼角舒展,“她也有自己的难处!”她说这话其实很违心,她察觉到这次回来的易景和多年前是自己儿媳的她有很大不同。经常躲在竹林旁吸烟,在农贸市场过不了十分钟就要出去转转,回来身上就带着烟味。除了吸烟,还有她光滑纤细的双手,偷偷倒掉剩饭的举动,都显示她绝非如她口中带孩子过着穷困潦倒的日子。
“她有什么难处,有难处就可以随意抛弃自己的孩子吗?”方便面气狠狠,他并非对易景有留恋,只是对齐奶奶的淡然不满。凭什么这个对家庭什么都没做过的女人带个孩子来,就能名正言顺地消费齐奶奶辛苦挣来的东西?
“磊儿呀!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今年就二十岁了,不是说父母对孩子付出就是理所应当。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你有想过该为他们做些什么吗?他们是干什么的,长什么样子你问过吗?每年清明节插青的时候你都不愿意去,我知道,你愿意面对,所以对父母,也不要抱有什么高的期待。能够承受的他们就会承受,不能够承受的也会努力承受,再其他的,就看各人的造化了!”
齐磊仔细回想,除了一个劲儿地逼问齐奶奶自己为什么没有爸爸妈妈外,关于他爸妈的职业、相貌等等,确实一个字都没有提及。
灯光撒下来,形成一个半球形的盖子,他被困其中,不知该往前还是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