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强心里的天平倒向方寸久,“方寸久没跟您说?他和宋征在火车聊了一路,后来下车时才知道他就是宋征,那年轻人很有几分气魄,当即就说让您去客运站报到!”欧阳诗流利地倒出了一盆话。
光头强抑制住内心的喜悦,“我还以为他跟我开玩笑的呢!”
欧阳诗甩了甩手提起酒,只把笑意堆在眼角。
章医生看自己还穿着皮鞋,趁光头强和欧阳诗说话的当儿向屋里走,还是换双鞋比较好。
“找不到了!我也找不到了!”柳珍从卧室找到客厅,又从客厅到厨房到卫生间全看了一遍也没找到。
“那先不找了,饭等林生和立早回来一起吃吧!我去跳绳了!”章医生换好鞋,出门的时候语气豁然。
第66章 夜空中最亮的星
秋季运动会在无梁一中校园的田径场举行,这日晴空万里,入秋后难得的好天气,空气中散发着树叶枯黄的气息,不用双眼用心看就可以看见漫天的红黄绿颜色。
“老好人!”光头强身穿短裤背心红黑相间的运动装在原地小跑,老好人走近,围着他转了一圈才看清他背心前面用黑色记号笔写着“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字迹潦草,勉强认得出,后面则画着奥运五环,圆不圆,方不方,还大小不一。
老好人很少看电视,几个大老爷们聚在一起倒是聊过奥运会,每每聊到这些他只有在一旁听着的份儿,听着听着就记住了。奥运五环他听得多,再说凌穹在家那几日成天“贝贝晶晶欢欢迎迎妮妮”地叫,脑袋被洗得空空,只剩了这几个名字,现在想起来都是五种颜色在眼前晃来晃去。
“发扬北京奥运会精神,从我做起!”光头强给自己加油鼓劲。他穿在身上的这套运动服是萧望的足球服,穿了一次后萧望吵着说不舒服就扔给了光头强。光头强忆起小时候,他上面一个哥哥,下面一个妹妹。身为不上不下的中间人最为尴尬,他捡哥哥的旧衣服,处处让着年幼的妹妹。如今他不再穿他哥哥的旧衣服,却穿着他儿子的旧衣服。虽颇为讽刺,确是心甘情愿。
老好人起床便感到了寒意,让人神清气爽的,毕竟已经进入十月,作为一个安居镇人,风里瑟瑟完全不会给人异样的感觉,他找了件毛衣套上。“你不冷吗?”他看着光头强问。
“冷吗?”他看了老好人后又看了看自己,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我还觉得有些热呢!”
“好冷!”小头爸爸坐起来又立马钻进被窝,在被窝缩成一团感觉好些后裹着被子起床。
欧阳诗被他抢了被子又拉回去,小头爸爸用邪恶的眼神低头看她,一瞬转为笑颜。趁她不注意又把被子抢了去,她原本睡意浓厚,被小头爸爸一搅也完全没了睡意,干涩的眼睛也没那么干涩了。她拉着被子就是不肯松手,夫妻二人之前偶尔也拌嘴,但每次拌嘴都是她吃亏。小头爸爸的三寸不烂之舌闹得她总觉得吵架自己是始作俑者。如今他嘴笨了,神情恍惚了,动作慢了,正是自己反击的好时机,如此好的时机都抓不住的话她就不是欧阳诗了。
小头爸爸依旧用邪恶的眼神看她,“笑面虎!”他对欧阳诗说。欧阳诗不为所动,管你今儿叫我什么,我非把这被子抢回来不可。
“儿子?儿子!欧阳诗要大开杀戒了!”他灵机一动,杀猪似的大叫,那叫声实在是对鼓膜的虐待。
她不愿意便宜了小头爸爸,在两人死命拉住被子时,她冷不防先放手,嘴里还说着:“给你,全都给你!”小头爸爸翻到床下,他自以为奸计得逞,殊不知欧阳诗早识破了他,才不是因为他叫了方寸久才把被子给他呢。他满脸笑容的裹着被子到窗边,紫藤花架换穿上了淡黄色新装。他打开窗户贪婪地深吸一口,满脸惬意满足。
章医生右手提着黑色手提包,纺绸阔腿裤被迎面的风吹得后摆,像迎风招展的酒旗,从前面只能看见他麦秆粗细的腿和像鼓一样的肚子。头发依旧向后,两旁的蓬松。
“章医生!”老好人眼亮,一眼看见逆风行走的章医生,章医生看他,风肆无忌惮,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以前住在安居镇时他最讨厌的就是让人猝不及防的风,后来他出差也到过许多地方,可风中总带有微尘,出门要备口罩。到映秀镇后逐渐习惯了戴口罩的日子,现在不戴口罩,总觉得脸上缺了什么,可呼吸还是顺畅的。只要呼吸顺畅,一切皆有可能。
章医生站在原地尴尬的笑,世上苦的不只他一人。水到渠成的事微乎其微,俯视别人的同时对方也未必在仰望,对方也可能在俯视或平视。此刻章医生的心里是忐忑的,忐忑于自己的过往,也忐忑于老好人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