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这还是一群陌生人,一群双方都没留下好印象的陌生人啊!他又哭又笑,活像一个疯子。
几个人看着他停住筷子,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从小没人这样听过我的话!”他哽咽着说,“其实我也没别的要求,就想有个人认真听我说话!从小到大,没一个人愿意听,都跟我作对,叫我什么都不要输给别人,给他说我想要什么他也不听!人都是自私的!”他把头埋进碗里,半天没抬起来,只能看见肩膀在抖动。欧阳诗鼻子眼眶发酸,抽出一张纸醒了醒鼻子。
“你爸妈呢?”
“都跑了!”袁野从碗里抬头,脸上全是不在意,他擦去眼泪,又恢复了桀骜不驯的样子。“我姥爷看不上我爸,嫌他太穷,我妈什么都没要就跟了我爸,他也嫌丢人!要跟她断绝父子关系!”
“要是真能断绝关系,你姥爷还养你干嘛!你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像我奶奶,做什么事都要问我,吵得我死的心思都有了!”
欧阳诗看着他,“臭小子,你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方便面露出傻笑。
“你们都是好孩子,路还长,需要你们明白的道理还多着呢,我也只能给你们说说我对这个世界的感受,善良,不卑不亢地活着,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凌穹怎么还不回来!”杨燕打开窗户,眺望了好几次门前的小巷。
老好人嘴里由治牙疼的草药,说话变得口齿不清,“快把窗户关上,不然蚊子全进来了!”
“蚊子来也只会吸你的血!”在杨燕还没嫁给他之前,和别人合伙做事吃亏的一定是他,临到散场钱全进了别人腰包,他辛苦了不说捞到好处,就连自己应得的那点也会被别人榨走。杨燕虽是个菩萨心肠的人,对到手里的东西的分配却很有分寸。世上有这样的人,要东西不要颜面,舔着脸想着能从别人手里攫取一分是一分,要是别人找上门去,一厘也不会让。她知道自己不能活成那样,但也不能盲目的善良。
老好人几天前荡到章医生工作的诊所,说了牙疼章医生便给了他药,如章医生这般有严重职业病的人,虽然不是牙医,看见老好人的兔牙不禁发出感叹,感叹之余也很想把他那口不整齐的牙齿拔掉重栽。
“药有效吗?”杨燕问。
“今天第一次吃,我哪知道?”他走到厨房,又走回餐桌,“凌穹怎么还不回来?去问问萧望!”他像突然想起来似的问。
“萧望回来了?”
他答应了声,凌楼回来后一头扎进卧室,他今天不值班,跑了整天的沉梓村,回来后倒在床上就睡着了。饿意催他醒来,他睁开眼睛,窗外倒比里面更亮。
“怎么还不吃饭?”他踏着拖鞋出来,走到沙发前,觉得全身粘糊糊,决定先去洗个澡再说。
齐奶奶回家做好饭在院子的菜园拔了会儿草,腰有些酸,她站起来捶着腰走向房子。客厅卧室卫生间都没找到方便面,她到方便面房间拿起床头柜的闹钟一看,已经十一点,这闹钟可谓命途多舛,被她孙子扔到了床底多次,四周都有了裂痕,时间还挺准。看到时间她打了个哈欠,挤出几滴眼泪。
章医生挺着浑圆的肚子在院里散步,在床上睡了会儿,腰痛得厉害,不忍吵醒熟睡的柳珍,他便起床转到了院子里。自经历了地震后,柳珍半夜就会惊醒活着整夜睡不着,最近几天的睡眠才有所好转。“孩子回来了吗?”齐奶奶问章医生。
章医生扶着眼镜走近一看,齐奶奶缺了颗门牙的牙齿暴露在清澈的月光下。他退到木柱旁站住,“回来了。”语气沉静。
“兔崽子,肯定又去打游戏了!”提起方便面与游戏齐奶奶就恨得牙痒,可当方便面真正站在她面前时,所有的不快又会一扫而光。
杨燕穿着拖鞋下楼,她这双拖鞋买得便宜,走路有很大的响声。咚隆自带鼓声,安塞腰鼓不知怎么敲,总之和她这声音是云泥之别,老好人和子女们的形容实在不恰当。老好人也是,只知道跟在兄妹俩后面起哄,他们嫌穿着动静太大不穿,他也跟着说不穿。
周金枝关掉客厅的灯进了卧室,听见敲门声又出来开门,门外站着杨燕,“萧望回来了?”
“回了呀?”
“凌穹还没回来。”
“我去帮你问问萧望!”
“妈——”凌楼咚隆从楼上下来,鞋买都买了,他嫌弃还是要穿,凌穹和老好人也是如此。“来电话了,说马上就回来!”
欧阳诗趁几个孩子吃饭的时候借木虽则的手机给凌宪华家打了电话,出门匆忙,她连手机都没顾得上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