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杨燕在灶台另一边切西红柿,急忙从筷篓抽出双筷子给她,可惜为时已晚。凌穹掀开盖子,徒手抓起一个馒头,嘴里吹着气,馒头在左右手滚动。
昨晚的塑料盆残骸还有一些小块看不见还躺在院里没收走,凌穹把它捡起准备扔到院里的大塑料垃圾桶里。
“今儿怎么起这么早?”萧望拉开窗户对院里捧着残骸的凌穹说,他能想到她唯一能胜过自己的,就是不睡懒觉。
“快点儿吧你!磨磨蹭蹭的。”说完大步踏出院门,她一路走一路看,章林生和方寸久家里都亮着灯,只方便面家没有一点亮光。她站在院门前叫了一声,方便面从屋里跳出。
“你怎么不开灯,我还以为你没起床!”
“老婆子说要节约用电!你没带鸡蛋?”他看着两手空空的凌穹问。
“你没吃早餐?”
方便面点头,“还以为你会带!”两个人边说边走向方寸久家。方寸久抱着好几袋牛奶过来,“还是我哥好!”方便面帮他拿了几袋。走出几步,他以没吃早餐心慌拿了一袋把手里的几瓶丢到了凌穹手里。她看方寸久在一旁,不想为这种小事和方便面争论便把想说的话扔进了肚子。
章林生站在院门前,方寸久扔给他一袋牛奶,他笨拙地接住,昨晚他没去找方寸久,方寸久倒跑来告诉他欧阳诗会去,这种小事不用放在心上。他想了一整晚,越想越觉得对不起方寸久,所以今早便成了熊猫眼。
萧望推着自行车过来,他又换上了最爱的暖黄碎花衬衣,趁这几天还没强制性地说要穿校服,得赶紧让班上的人记住自己,穿了校服放眼望去几乎一模一样,他可不想被人辨认不出来。
“都没骑自行车?”他当即发现自己的格格不入。
“还这么早,天气又这么好,走着去!”方便面说。
“不早点去看考场?”萧望问。
“考场”二字像一记闷锤,重重敲在其他几人脑袋上,他们对要考试的事一概不知。“今天考试?”几人几乎同时问。凌穹和方便面恍然大悟,这段时间过得舒心,倒把每次开学的摸底考抛诸脑后了,难怪凌楼给她偷放了鸭蛋,她只想到了考试,却没想起开学第二天就要考试。
萧望想了想,他确实没记错,昨天晚自习班主任还布置考场来着。顾不得多想,几个人向学校飞奔。“爸——”萧望把自行车推给他,“自行车!”光头强拿着扫把勾住自行车龙头,巧妙地帮它找到了方向。杨燕听见他们的声音装了几个包子追出来,只看见孩子们各式的鞋一前一后腾空又着地——他们已经跑远了。
空气里漂浮着炊烟的味道,颗粒撞击着鼻腔,她用了吸了两口,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转身满意地进了屋。
章立早坐在桌前叠千纸鹤,她数了一遍又数了一遍,时间真是经不住严刑拷打,不知不觉已叠到了八百八十八只,是个吉利的数字。小时候爸妈吵着离婚时她就在想,她要是有钱了,就买许多的七彩纸,叠一千只给爸爸,叠一千只给妈妈,然后他们就能重归于好。可是没能到她买七彩纸的那天,爸爸妈妈还是离婚了。
她一直在想,要是她当时能把千纸鹤送到爸妈手里,或许他们就不会离婚了。想到这里,她吸了吸鼻子,眼泪在桌上洒下几滴,手中的天蓝色纸张也粘上几滴。生命中的很多事情,不是自己努力就可以办到的;也有很多事情,只要努力就可以办到。
校园里寂静一片,并排三栋教学楼,看着只有一栋,实际上后面并排还有三栋。欧阳诗棕色长发披散在肩上,黑色高跟鞋红色裙装又恢复了来安居镇前的干练形象。她沿着旁边的宽敞大道走向最后一栋楼,上四楼左转进了高三教师办公室。班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身材适中,戴圆形银丝边眼镜,鼻梁上有深深的凹痕,孩子老师总是叫他“白诸葛”,以至于很多人忘了他的真实姓名。
“是你啊!”欧阳诗一眼认出他,那个在废墟中一下可以搬起好几箱饮用水的人,顶着烈日不厌其烦地奔走的人。
“您是——方寸久的妈妈?”男人也很惊奇,孩子复学的事宜都由方寸久自己弄,截至目前,还是她与他的班主任的第一次见面。
“是。”
“您先坐会儿,对方孩子的家长还没来。”欧阳诗礼貌地微笑,在靠墙的沙发坐下,四周全是半人高的书和教学用具,听闻此人原是庆安知名高中的教师,历届毕业生中他班上的学生平均升学率是百分之百,后面不知道为什么调到了无梁一中,来这里不过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