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着湿漉漉的衣服在沙发坐下,毛巾搭在肩膀却没擦,凌楼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看见老好人吃了一惊,他也淋了雨,趁大家去吃饭回来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经济不景气!”他说了声,像是对他儿子说,又像是对他妻子说。
萧望贴在方便面身上送齐奶奶回家,回到家雨也收住了,天公不作美,非要把还工作着的人驱赶回家,死磨硬缠,萧望依旧没得到方寸久的消息,只得怏怏回家,“他是谁家的?”齐奶奶把没卖完的八角茴香等各色香辛料拿出。
方便面捡了颗花椒扔进嘴里,嚼得有滋有味,指了指道旁凌穹的家。
“他们的房子租出去了?”
方便面馋得厉害,又去拿了一包面捏碎了边吃边说:“那家人您还是少惹为妙!”便把弥勒佛事件和萧望对方寸久的出言不逊说了一遍,略去自己与萧望的恩怨没说。
她想起几天前在农贸市场看见的一位染了黄色头发的中年妇女,当时她几乎到每个摊前都问了蔬菜价格,“怎么这么贵?在无梁也没有你们这么贵啊!”齐奶奶收回思绪,把香辛料收好,开始生火做饭。
“我吃饱了!”方便面左右口袋揣包小当家跑出去,天空缺掉的口子被补上,大片云挡在天空正中,阳光给它镶了金边,云的正中被子弹破出个小洞,一束阳光斜射下来,他蹦跳着躲过地上的水洼。
走到方寸久家门口凌穹正开门出来,“久哥呢?”他扔了一块面进嘴里嘎嘣脆,“又睡了?”方建中在厨房炒菜,弄得整个厨房乌烟瘴气,他的头痛间接性地发作过几次,没上次那么严重,方寸久和欧阳诗便放下心来。过往有什么重要,关键是开心过好现在的每一天,这样才觉得未来可期。
方寸久躺在床上,脑袋里像装了个时钟,滴滴答答运转,怎么也睡不着。“没睡嘛!就知道胡说!”方便面从怀中掏出数学试卷,“我来你们家学习的!特地来请教你。”
凌穹站欲言又止,“你不是说有几道题不会吗?”方寸久问她。
方便面一把将她推开,“她最讨厌的就是学习!”
“鬼,我最讨厌的是你!”
方寸久笑,起床到书桌前,左一个右一个,给他们讲数学题。
五月初欧阳诗到了四川,她祖母是四川人,寻找不知是否还存在的酿酒工艺,她尝试了多种,每天把小头爸爸熏得摇头晃脑醉醺醺,可依旧没能突破酒中苦味很重的瓶颈。
齐奶奶拿着罐装的金银花茶看见周金枝便走了进去。
周金枝在院里磨刀准备杀鸡,眼看就要到高考,萧望的学习成绩始终提不上去,她觉得自己已经筋疲力尽再没精力管他了,再说为拆迁的事也是忙得晕头转向,她必须给自己补充点营养,再好好睡一觉缓缓。
齐奶奶把金银花塞到周金枝手中,“来了安居镇就不能不喝这茶!”
周金枝对安居镇的金银花茶早有耳闻,闻名十里八乡的东西,镇上的大多数人都是靠这个发家的,“这,这怎么——”
“收下吧!来了这里好运自然也会来的!”周金枝是个迷信的人,这话正中她心坎。
“那我就收下了!”她看齐奶奶走远,进屋放下罐子出来从一旁的竹篾筐里抓出公鸡。
“又有鸡肉吃了!”萧望脱了外套搭在肩上。话语声惊得周金枝拿刀的手一滑,没割中鸡的动脉,从她手中挣脱流着血扑棱着翅膀满院子跑。母子二人追着鸡满院子跑。鸡也咯嗒咯嗒惊叫。
杨燕起身关上门窗,她本来在阳台绣鞋垫,听见周金枝说要杀鸡便搬着凳子进了屋里。她最看不得鲜活的生命血撒当场的情景,那种场景莫名让她心慌。桌上的饭菜放在火炉边,凌楼凌穹还不回来,老好人去和小头爸爸下棋,她也懒得叫,饿了的话他自然要回来。
光头强开车进了院里,在他熄火的时候看见一只大鸟撞上了前面的挡风玻璃,他的小短腿只容他跳着下车。
萧望扑倒在车前,看见挡风玻璃上的血,脸色变得苍白。“抓住了!”萧望抬头,右脸颊多了几道血痕。“你流血了?”光头强心急如焚,“伤着哪儿啦?”虽然平时他对这不成器只知道武侠小说的儿子满不在乎,终究是恨铁不成钢。
“鸡血!”周金枝走过来拿起还在垂死挣扎的鸡一把摔在地上。光头强闭眼扭头吸了吸鼻子,“杀鸡不能好好杀吗?非要让它遭这罪!”
“你以为我不想啊!”她扬了扬手中的刀,光头强向后退了几步。
“这鸡想活的欲望太强,”萧望站起来,拍打着膝盖上的尘土,感觉右脸黏糊糊,顺手抹了一把,“可怜最后还是死在了妈想吃它的欲望下,活的欲望和吃的欲望,一个更比一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