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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圆满 尺素 998 字 3个月前

凌楼和老好人并排走在巷子里,昏黄的路灯光把人也照得昏黄,走了一段,影子变成一前一后。凌楼小时候顽皮,被老好人用皮带狠狠抽过几次后父子间的交流逐渐变少,幸好活跃的家庭气氛让他们多数时候不用面对彼此,该笑的时候大家一起笑,想哭的时候一起哭,这让他们自己也没察觉到彼此交流的减少。和老好人走在巷道的凌楼首先察觉了这点,所以他选择落后于几步老好人来减少这种尴尬。

走到巷口老好人停住脚步,他也停住了脚步。“就送到这里吧!”他说,说完从凌楼手中拿过了箱子,今早他打开箱子检查时,衣物都被放得整整齐齐,毫无疑问,不知什么时候杨燕已经替他重新整理过。他自己收拾半箱子就是整箱,“好好照顾你妈!”说完转身踏上了府门路。

凌楼站在巷口,老好人拎着行李佝偻的身躯在眼中格外惨淡,自己在外读书多年,吃穿用度不说最好,可也是要什么有什么。回来这么长时间,也没发现老好人已然佝偻的身躯。

他咳了几声,就在他咳嗽的瞬间老好人转身,语重心长地说:“家里就交给你了!”他一瞬间明白,这是男人与男人间的对话。从今天起,他就是这个家里的男子汉,病弱的妈妈和读书的妹妹都需要自己照顾,他要帮老好人把这个家顶起来。

“路上小心!”他咳出四个字。

“哎。”老好人转身,隐没于昏黄的灯光。

凌楼把手揣在上衣口袋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有清晨泥土特有的清香,原来这就是安居镇的清晨。一口凉气如醍醐灌顶,工作的事情他要和杨燕好好谈谈,不能像之前去当兵那样糊弄过去。他在路口一直没走,直到确认老好人不会再出现在视野他转身走向巷子深处。

天空的亮色一目了然,打开卧室门他看见警服被熨得平整地挂在衣架上,丢失的扣子又回到了原位。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老好人对他说的第二句话的真正含义:家人需要从来的不是照顾,而是理解和包容。本来平时工作可以穿便服,他想了想还是换上了制服。

换好衣服出来客厅厨房依旧没有杨燕的身影。“妈,我去上班了!”关门时他像老好人一样大声喊。

租住凌家水泥平房一楼的是萧成强一家,他回到无梁不满三年,老屋要拆迁后建成大型商场,所以好些天前家里已经鸡犬不宁,说要搬到安居镇后更是鸡飞狗跳,周金枝这也舍不得扔,那也舍不得放下,就连已经放在鞋架没有穿过的鞋都成了宝贝,烂袜子也被塞进鞋里收进了纸箱。

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当然是那尊笑得憨憨的弥勒和从朝阳庙求回来的香炉。她不是个礼佛的人,实际她对自己信的是什么都不清楚,用她女儿的话来说是“迷信”,管他“迷信”与否,自己心里畅快才最重要。

“他们什么时候搬过来?”凌穹趁杨燕不注意,塞了两袋牛奶进书包。

“说的是今天,谁知道会不会来!”

“拆迁的话他们不是会得到很多钱?干嘛来安居镇租住我们这么个小房子?”

“什么小房子,你有本事的话别住了!家里的积蓄可都砸进这房子里了!”她意识到自己一个不小心又说错了话。

“凌穹,你的伞!”方便面骑着自行车在道上大声喊。

凌穹无视掉杨燕匆忙跑出,待她出门,等在外面手中拿伞的人却是方寸久。他一早就被方便面叫起来说要试自行车。方便面好不容易从他奶奶那儿要钱给自行车换了链条,昨天情急,没试。

“你怎么在这儿?”她把斜背的书包背好。

“要试自行车!”

凌穹咬牙切齿,“这个方便面,昨天叫他试偏要推到今天,他不知道你还是个病人吗?看我怎么收拾他!”

方寸久一看苗头不对,生怕她火撒在他身上,“你的伞!”他把伞递给她,心想还是早些闪开为妙。那是一把长柄大伞,她总认为这样的伞才叫伞,比短柄可收住的耐用。凌穹没有接伞,转而问道:“他人呢?”

“走了!”

凌穹抢过他手中的伞,“刺啦”一声,伞勾挂上方寸久的裤袋,裤子沿着线缝被拉出一条大口子,他这条裤子是欧阳诗从镇上的市场上买回来的,没想到质量这么差。凌穹回头看着方寸久,方寸久也看着她。

“还好吧?”她颤着声音问。

“还好!”方寸久答。两个人都是脑袋空空。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红了脸放开握伞的手,方寸久那边握着伞勾还没放手,“那,你慢慢回去!小心伤口。”方寸久捕捉到她上下左右虚飘的视线红了脸赶紧抓住裤子,从小到大,不管是在学校在家里还是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没如此尴尬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