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久不语,只把笑意挂在嘴角,之前旦逢提起覃涛,他左一个姐夫右一个姐夫叫得那个亲热,任谁看了都以为对方是他的衣食父母。“我早看出他是个花花公子,老不正经,跟我姐也说了好多次,可像她这种被爱情搅得昏了头的人,怎么听得进我说的话!”
“哟,那我还真该感谢你的先见之明!”萧望屁股吃痛,回转身撞上萧愉两瞥凌厉的目光。
他双手捂着屁股转身后退几步,手背不偏不倚蹭上仙人掌。他惨叫一声,几步跳到萧愉跟前,方寸久看着情形不对立马闪到一旁。
萧愉看着像只蜻蜓,瘦得风来就会飘走,打人时力气全集中到手臂,踢人时力量全集中到腿,“看出来了,您可真有先见之明,早知道后面有仙人掌吧!那还往上面凑!”
萧望咧嘴,眼巴巴地看着方寸久,比九哥讨要食物时还要乖顺。方寸久拿书遮住脸,化身为一片落叶飘到花坛另一边。萧望看了看四周,狠下心躲过萧愉伸过来的手臂,健步跨过花坛奔向方寸久,回头冲萧愉做了个鄙视你的手势。
“小心!”方寸久话音未落,萧望仰面摔了个狗吃屎,羞愤难当,来不及思考又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踩烂的香蕉皮躺在离他约十公分的地方冲他做鬼脸。“谁,谁把香蕉皮扔这儿的,有没有公德心啊!”
“我!”阳光送来冷冷的声音。
三人不自觉都吸了口寒气。
第7章 姐姐要出嫁
章立早身穿黑色长袄,抱着双臂斜靠在门框,整张脸像出锅被压得成型的豆腐,惨白惨白的。眼前三人的嬉笑打闹她曾在脑海想过无数次,来安居镇前她就是这样生活的,阳光,歌声,微风,朋友,嬉笑,现在再看遥远又邻近,害怕又期待。她也曾是身在局中的人,以为出了局会看得清楚,可是越清楚就越觉得自己与世界格格不入。
“我看那里有个垃圾桶,准备扔里面的,失手了!”羡慕到了嘴边变成细碎的冰凌。
“没事,我帮你扔!”萧望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舔着违心的笑把脚上和地上的香蕉皮拾起恭恭敬敬扔进了垃圾桶。此刻任谁看了他都是个有礼貌的孩子,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该弯腰时弯腰,该屈膝时屈膝,生活就如一双手,而他是团橡皮泥。
“不行,这件事我一定要找愉儿问清楚!”周金枝不依不饶。
“你问愉儿做什么,要真发生了这种事,是不是该从我们自己身上找找问题?”光头强的话完全不起作用,周金枝像只急切寻找孩子的母鸡。
“她在哪儿?”
“我哪知道她在哪儿?”
老好人和章医生前脚刚走,周金枝想起自己叫萧愉去章家拿盆的事,拔腿怒气冲冲往章家走。
柳珍和杨燕看周金枝的架势脸色煞白,她们都以为是各自的丈夫惹了她。两人都顾不得手里的活计,急忙跟了过去。
“章立早,你又乱扔垃圾,能不能有点公德心!”章林生冲楼下的章立早喊,话音刚落,周金枝从头到脚被浇了个遍,光头强靠后些,惨得不彻底,锃亮的皮鞋上全是水迹。
章林生靠在二楼阳台傻了眼,立马拿盆挡住脸,“我真不是故意的!”他语无伦次,楼下的人纷纷抬头。
章家住的是木板瓦房,七八十年代安居镇全是这种材质的房子,和湘西的吊脚楼相似,只是没有“吊”,也没有“脚”。从外面看只有一层,实质有两层,二楼铺的是木板,人走在上面咯咯噔噔,把屋子的空间变小,既可以住下多人,又可以放东西。
章家的楼房经过改造,在二楼装了阳台,所以在外面看就知道有两层楼。阳台上放着多肉,有段时间家里人都将它忽略了,人每天活着就很累,提到一些事就来眼泪,谁还有心思管植物。后来章立早发现花盆里的土已经干了,便浇了水放在阳台,如今接受了几天阳光的沐浴又焕发了生机。
“不是脏水,是昨晚放在炭盆旁的干净水!”章林生补充道,他端了水放在阳台只是想看看多肉,没想到不甚把盆碰掉下去了,还泼了萧望妈一身。
水从周金枝的发梢贴着脸颊流过,滴到衣服上,玫红色的花绿棉衣变了颜色,她拉住萧愉就往回走,光头强忙不迭地跟,皮鞋穿在脚上就跟马新上了马蹄铁一样走不成正形。柳珍和杨燕跟了一段路,见各自的丈夫与周金枝不同道,放下心又回到了厨房。
“你怕不怕她?”萧望看着章立早低声问方寸久。
“你怕她?”
萧望跺着脚摩擦着手臂,“我是不敢跟她说话,瘆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