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姐姐要出嫁
光头强蹲在一旁的台阶上,垂着头一声不吭,他谁的脸都不想丢,谁规定穿西装就一定要穿皮鞋?怎样穿舒服就怎样穿难道不可以吗?
正在他为这件事发愁之际,抱着本书边走边看的方寸久进入视野,这个小大人被公认为他们这条巷子最聪明的孩子,哪样都好,就是瘦得皮包骨头,最近看来,气色好多了。
“久哥儿!”方寸久抬头,茫然四顾,“强哥早!”他说,站直身体做了个敬礼的动作。
光头强看了看从山的豁口处喷薄而出的朝阳,金黄阳光贴着泛黄的树林徐徐行走,他眯缝着眼说已经不早啦!方寸久应了声,收起书本慢慢走过来,光头强说你看我这鞋,是不是很好?他特地拉起裤腿把腿伸到方寸久跟前。
“嗯,是不错!”他盯着发白的鞋面,与实际不符却不违心的给出了答案。安居镇人都相信布鞋最养脚,走路不费力,跑步也轻松,现在他觉得自己也有土生土长的安居镇人的韵味了。那种韵味学不来,放下戎装戒备那份闲适和情怀就自然而然爬上了身,深入了心。
光头强得意地收回脚,又说你看我这身,他站起来走到方寸久跟前,“是不是还不错?”
方寸久看了半天,“穿着舒服就行!”
光头强抱住方寸久,大叫一声:“知我者,久哥也!”一抱堵得方寸久喉咙发痒,他拍了拍光头强的背,然后安慰性的从他的臂弯中脱身。
“车装扮得真不错啊!”方寸久发出感叹走进了车里,光头强跟在他身后,任他参观。
“嚯!吓我一跳!”方寸久从车窗往外看时,方便面的头发张牙舞爪在风中乱舞,张开的嘴像是池塘里随时恭候人投食的鱼,一双眼睛正目不转睛盯着车内,那样子不像在看自己。
和章林生比赛骑自行车和一个游走四方的弹棉花的人相撞,方便面的额角撞上了棉花包,棉花包里藏着弹棉花的用具,就被撞得起了个大包。
方寸久从车里出去,拍了拍方便面的肩膀,方便面不好意思地露出笑容。
“在车里看了你半天,看什么呢?”方寸久问。
“我在想我怎样才能把那束花弄下来!”
方寸久抬头一看,哪里能看出是捧花,只露一点彩线在外面。他说你怎么知道上面是捧花?
“凌穹的爸爸说的,他叫我帮忙想想办法!”方寸久环顾四周,走向东面的墙壁,搬来木梯。爬上木梯的时候,疼痛感袭击着他的大脑,强忍住爬到了车顶,他知道如果不能慢慢克服,恐高就要伴随自己一生了。
光头强和方便面傻眼,两人同时摸了摸脑袋,相视一笑。
“你还是想想怎么下来吧!”方便面鬼笑,搬走了梯子,“你要不要叫我一声哥?”
方寸久神情淡淡,“正好,可以晒晒太阳!”说完双臂枕头躺在了车顶。
光头强进客厅的时候路过旁边搭的小棚停住了脚步,小棚在两个月前完工,现在里面灶台和各种厨具一应俱全,灶台上砌了两口大锅,东面是一个红漆大木碗柜,当时周金枝为把这样好看的柜子放在厨房如此烟熏火燎的地方苦恼了好一阵,实际放那儿了倒不怎么关心了。
光头强经过厨房时特地向里看了一眼,四个女人已经把鱼整理干净,整齐摆在一旁的竹篾筲箕里,杨燕站在灶台前给大虾蜕皮,欧阳诗则坐在小凳上摘菜。
他干呕了两声后捂住口鼻,扑面而来的鱼腥味太重,他天生的脾性和鱼虾等海鲜不和,吃了没事儿,还偏好清蒸鱼配点安居镇酒家自酿的苞谷酒,就是闻不惯那味儿,闻了就干呕。
“萧望他爸,今天可要喝好吃好啊!”柳珍抱着大蒸笼乐呵呵,她是个不拘一格的女人,敢说敢做,性格中有横冲直撞的劲儿,和章医生算得绝配,把章医生的那点礼貌都给挥霍殆尽了。
除了周金枝,其他两个女人听完柳珍的话也打起了哈哈,周金枝虽没打哈哈,也是一脸笑意,“还怕他不吃吗?我看就他积极!”女人们的话他也懒得听了,成天听周金枝的话耳朵已经起茧,还继续听下去怕是要耳聋。
光头强象征性地笑了两声,咧了咧嘴,忽然觉得往上扯嘴角煞是费劲,只好快步走进客厅掩上了门。窗户上和门上的红色喜字耀目,客厅里之前的大小柜子桌子都搬到了后院,空空荡荡的,和喜庆的红色一点都不相配。他在客厅站了会儿背手摇进了卧室。
走进卧室他在床上坐了片刻,想了想站起来双膝着地偏着光头从床底拖出一口红漆木箱,褡裢上爬满铁锈,木箱四周还有油漆的小花,这是周金枝的陪嫁。他没有立即打开木箱,而是小心抚摸着右角的油漆小花,像是抚摸着孩子的脸庞,孩子是孩子,可脸庞不再稚嫩,也没有了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