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儿子一声惨叫,吓得萧成强手臂三百六十度大转弯扔出了捧花,不成想角度力度刚刚好,捧花准确无误地飞上了客车车顶。
“怎么样?没事吧!”他捧起儿子的脸左看右看,上瞧下瞧,萧望硬生生挤出半滴泪,“我的鼻子!”萧成强像吃了老鼠屎般反应过来,他两只手夹住儿子的脸,见萧望只鼻梁上隐隐现出黑头那么细微的血迹,顿时放下心来。小小皮肉伤,亏自己的心还在半空悬了一阵儿。
“不是说不整这玩意儿吗?整就整,还不把刺拔掉!又不是结婚!”
“这你就不懂了,这订婚也是要讲究的,虽然场面没结婚那样大,可七大姑八大姨都要来!再说你姐,大小就爱侍弄花草,让她拿一束拍照,要多高兴就有多高兴,要多漂亮得多漂亮。”
“你的手!骨头都要被你挤变形了!”萧望没去理会安居镇结婚的一套习俗,用手扒开他爸满是老茧的掌心,随口抱怨了一句。
萧成强松开儿子,满脸得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虽然掌心已经有了厚厚的老茧,但是依靠这双手,他成功地供出了一个大学生,并且一毕业就在县里最好的高中当了老师,那种得意之情只要泛滥起来就不容易收住,此刻儿子在他眼里就变得潦草了。
“凌穹呢?她不是在这儿帮忙贴花的吗?”萧望左右张望,依旧没看见凌穹。
“她爸不是找她有事吗?”萧成强还想再多说几句,眨眼间儿子已经跑远,步子拉得比皮筋还要起劲。
他摸了摸后脑勺,忘了想要对儿子说的话,只觉得儿子奔跑起来的背影和自己年轻时极为相像。每个人都曾年轻过,时光总会把他撕扯成背驼发稀的模样,萧成强一直觉得变老是理所当然所以无所谓,自然死亡当然更无所畏惧,可现如今看着儿子,心里满是羡慕,要是自己再年轻几岁,说不定就能够——能够怎么样呢?他自己也不清楚。
其实萧望一路找过来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凌穹的爸爸,看见他正望着天空发呆,就没去打扰。没想到兜兜转转跑了一圈,还是要回到原点。萧望跑到之前看见凌宪华的地方,没了这位老好人的踪迹。
他没看见凌宪华,但凌宪华却看见了他。他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半身探出栏杆,狂风卷起棕色大衣似要迁他去千里之外,从远处看整个人就嵌在了半空。他说萧望你去找找你爸,我有事要和他说。
天空横着飞过一群大雁,萧望抬头时这群大雁正变换队形从他头顶飞过,一大片白云化作猎豹狠命追捕,眼看着咬住了最后一只雁的尾巴,那只雁抖抖双翅,飞到猎豹的头顶,雁阵发生了变化。“叔,凌穹在哪儿?”萧望的声音随风盘旋而上,尾音被远处响起的鞭炮声吞没。
“她去了你们家厨房帮忙,你——”凌宪华的后半句被风吹得咽进喉咙,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只看见萧望的腿像两个转起来的车轮。
“这小子,着急忙慌的!”他边摇头边进屋从楼上下来。这件棕色大衣还是结婚前他生日杨燕拿她的私房钱从百货市场淘来的,由于保存得好,加之舍不得穿,依旧光洁如新。
他把大衣的扣子解开,顿时觉得威风了许多,有些颠簸的右脚和左脚也配合得天衣无缝。他的右脚不小心溅了开水,走路不至于颠簸,担心章医生弄来的草药的作用显示得不够明显,他认为跛着走过后更能显示出草药的功效。
“明天就不跛了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凌穹站在灶台前正费劲把一只大虾从滚烫的水中捞出,“可找到你了!”萧望扶着门框气喘吁吁。
第2章 姐姐要出嫁
萧望的一句“可找到你了!”吓得凌穹手里的虾又掉回了锅里,锅里的水溅上右手,很快就起了个燎泡。她嘴里吹气,忙冲向水龙头,四个女人四角镇住水龙头,你一句我一句的正给鱼们剖腹,手脚麻利地去掉内脏,再把鱼放进水龙头下的红色塑料大盆里。
凌穹一个飞步跨过地上的绿色小塑料盆,杨燕被突如其来的身形吓了一跳,手中的鱼滑进水里,其他三个女人也不约而同吓了一跳,抬头张望,大眼瞪小眼。
“小祖宗,你规矩点行不?”杨燕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端起水盆直接泼她身上。
萧望跟在后面跑过来,解释道:“她手被烫了!”
凌穹笑嘻嘻转过身来,“不要紧,就是红了一点儿。”周金枝一听,立马进屋给她拿了烫伤药膏。
“这药还是我烫伤了你拿来的!”她对柳珍说,柳珍抬头瞧了眼,也没看真切,随口答了句:“还真是。”她的脸很圆,眼睛很大,粗看脸上就只剩下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