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琨一边翻看,董嘉禾一边阐述自己的想法,“我之前跟他说得其实只是我一个初步的构想,这段时间我查了很多资料,又和几位做乡村项目很有经验的自媒体创业者进一步沟通,发现我之前想的其实有些窄了。”
“桃墟村的地理位置不必多说,离北京不算远,离北省的中心城市的距离也都可以控制在一天来回,是个很适合年轻人周末出游的地方。”
张琨简单翻开了董嘉禾做得策划,对她摆了摆手,“我对商业不懂,但你要问城市乡村建筑的话,我倒可以跟你聊两句。刚刚我看你也来听了我的课,课上讲的东西,不知道你听了多少?”
董嘉禾微微坐直身体,看来这是要考她了,“您刚刚课上讲的是西方建筑史,关于罗马城邦的建设。其实我之前也有读过西方城市规划的相关书籍,包括城市意象,还有关于城市规划的一些著名理论。但城市和乡村的边界在中国来说,还是比较清晰的”
“关于城市,乡村的定义,我们可以从列斐伏尔的访谈里看到,关于对 the city、the town、the urban 的说法是不同的,the city 它指的是空间里的核心部分,对应的 the town 是在 city 外围的聚集区,它在欧洲中世纪的城市发展中得到了很好的诠释,the urban 则是覆盖 town 的更大区域所以我们要明确,人口流入中心城市,或者说被驱逐到空间边缘的人的回流,返流,构成当今的普遍现象”
张琨是个学者,和董嘉禾谈论的话题也大都以学术作为切入点,董嘉禾提前做了功课,能跟上一点,但其中大多数并未耳闻,她边听边录,只是一个多小时,觉得自己的大脑容量都快被挤爆了。
手边的咖啡彻底放凉了,她才端起来喝了一口。不愧是大学老师,连着一口气说了这么久的话,也不见疲惫。
“张老师,今天听您一番话,受益匪浅,直接打通了任督二脉啊。”
张琨挥挥手,“你要是没事,喜欢听,随时欢迎你来我课上。要是不懂,就回家去问鸣谦,让他给你讲讲。我们建筑系的家属也不能对建筑一窍不通。”
家属?
董嘉禾有些疑惑,“他跟您说,我是他的家属?”
张琨笑着,“他说你是他未婚妻,到时候你们结婚的时候,可别忘了请我去喝喜酒啊。”
董嘉禾愣了一下,笑着说:“一定,一定。”
张琨聊完了正事,说起自己这个弟子来,有无奈的笑容,“鸣谦那孩子,家里条件不好,上学的时候就总是想着赚钱赚钱,要我说,明明是个做学术的好料子,有耐心,沉得下,偏偏唉。”
董嘉禾又追问了一句,“老师,我记得鸣谦应该年年都有奖学金,而且,他一直在您工作室帮着干活,您一个月应该也给他不少钱,生活和学习应该足够了,他为什么还非要自己在外面接私活?”
张琨叹了口气,“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他买了套房子,每个月要还不少房贷。后来他妈妈又生病,当时我还借了一笔钱给他,他毕业没两年就给我连本带利的还上了,你说说这小子,我又不缺他那点。”
说着,他好像还想起什么,“我就记得当时学校那学期有个交换到美国的机会,去了说不定能留在那边读博,系里正好分配给我们课题组一个名额,本来妥妥地要归他了,这小子又不去了,把名额让给了他师兄。”
“不过现在也好,我看他公司做的也不错,还把我们组里几个没找到工作的学生招进去了,总算也不辜负系里对他的培养。”
董嘉禾今天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信息,脑子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跟着附和,“鸣谦经常跟我提起您,他很尊敬您。当年他在学校里,您也没少帮助他,教导他。改日有机会,我们再来拜访。”
张琨笑着摆摆手,“年轻人忙你们的去,行了,我等会儿还有会,先走了。”
董嘉禾笑着和张琨告别,直到回到自己的公寓里,脑子里还是发沉,只好先将今日和张琨交谈的内容梳理在电脑文档里。
晚上躺在床上,还没来的及去想白日里那些对话,就一下子睡了过去。
次日清早,她又起来参加了公司的晨会,一大堆事情堆在眼前,直到晚饭时才能歇口气。冬日天黑的早,七八点钟外面的天早就黑下来了,市中心的写字楼依然亮如白昼。
董嘉禾从办公室里出来,杨鸣谦显然早就来了。
“你等很久了吗?”
杨鸣谦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没有,今天想吃什么?”
“涮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