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橘子水就喝完了,锦如意犹未尽地放下瓷杯。真苦啊。她左手腕上挂着一只银铃手镯,一碰就叮叮当当响,在寂静的夜里,那声音尤为清脆。
忽而又吹了一阵风进来,床帐只放了半面,严子钰上半身在明,下半身在暗,犹如他的话一样,叫人捉摸不透。
窗户底下放着一把老酸木枝躺椅,锦如披了衣裳坐过去,又隔了许久,她才侧过头去看严子钰。她想,她跟自己那位滥情、纨绔又不堪大用的丈夫之间,是没有情意可谈的。因而,她只是可怜他。
第一次见面,或许双方都是抱有期望的。可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才想起来谈爱,难道不嫌奢侈么?
严子钰大概也没想过要锦如的答覆,他根本不配她的爱,这是毋庸置疑的。只是觉得应该告诉她一声,他曾经瞒天过海地、短暂地喜欢过一个人。他的故事,也许不久就要结束了……死不足惜。罪孽缠身,只有那一星半点的爱,深刻过,浩瀚过,回味无穷过。
人一辈子,不就这点念想么?
锦如把脚上的鞋踢掉,颤巍巍蜷缩起来。窗外没有月亮,屋子里不点灯,整个世界一片漆黑,没有光的所在。
“有一件事,或许我应当告诉你。”
锦如在黑暗中轻轻嗯一声,表示她在听。
严子钰的声音慢慢变得不男不女,活像往年在老太后跟前伺候的宦官。
“上个月南京清查乱党,陈家就在其中。那个人,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已经被枪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