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二十年来如一梦,可这场梦,未免太残酷,太凄厉了。烟湄回想起来,眼泪牵线似的往下落,她已濒临绝境,已痛不欲生,再也活不下去了。
儿媳妇毫无畏惧地坐在不远处,烟湄知道那是个很懂事的姑娘,于是招手道:“你摸摸我的手……孩子,你摸摸我的手……”
王颐轻轻把手搭上去。
烟湄又说:“你不要嫌弃我,我原来也是很漂亮的。如花容颜,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
王颐点点头,说:“您现在也很漂亮。”
烟湄吐出一口鲜血来,白色纱幔帐子紧紧攥在手里,王颐知道,她应当是极痛苦,极需要解脱的。
“您还有甚麽话要交代的?子陵人不在重庆,爸爸我已经着人去请了……”
烟湄越发急促地喘,只是摇头。她并不想见任何人,她的丈夫,儿子,她一生痛苦的根源,她恨他们,到死也不能原谅。
王颐并没有流泪,只是感觉到一种平静的悲哀,她总觉得,自己的下场也绝不会比娄烟湄好到哪去。哪怕严子陵现在还没有走上他父亲那一条路,然而一个男人要想堕落,又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的。
“把烟膏子拿给我。”烟湄闭眼道。
王颐听话地举起烟筒,刚准备往玻璃灯罩上放,烟湄又发话了:“再端一杯莲花白。”
“只有红酒,您要么?”
烟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