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在那罚一辈子的站?”锦如淡笑道。
陈济棠稍侧了侧脸,不自在道:“你如今的胆子越发大了,果然,跟严子钰那样的人稀里糊涂,指定没好!”
不知为什么,锦如现在很享受捉弄陈济棠的感情。他尽管醋意大发,她仍然反应平平,还故意出言回护严子钰:“他也没你说的那样不堪,至少,他对于太太还是很原容的。单这一点,就比许多人都强了。”
陈济棠一面气眼前的人,一面气自己,忍不住破口大骂:“他倒是想苛求你,他哪来的脸呢!除去新婚那两天,你们可有碰过面?嫁这样一个人,跟守活寡又有多少分别?沈锦如,有时候我真不知你占着什么不得了的理!”
他又开始情感激烈地责骂人,大概从锦如答应嫁给严子钰那天起,他就全然变成了一个满腔怨恨的人。锦如乐见其成这种变化,她于是伸出手,远远去够陈济棠的臂膀。
她大大方方地把一个名义上跟她毫无瓜葛的男人请进了屋。
他们还相拥在一起,还彼此亲吻,还如夫妻般肌肤相贴。
陈济棠固然完全抵御不住攻势,亦或者说,他在沈锦如面前,从来都是毫无防备的。如果把他们相识的过程看作一场游戏,一开始,陈济棠有信心他是完全主动的那一个,可事到如今,一切悄然发生变化,他已彻底沦为了别人的玩物。
按理说陈家也不是什么低败到无可挽救的破落户,他陈济棠在南京城怎么也称得上一号有头有脸的人物,何至于就沦落到这地步了?他甘心情愿地,做了一个年轻女孩的奴才!
沈锦如当真了不得,她把他吃得死死的,简直寸步难行。
太恨人了!
陈济棠发了狠地索要,明明那会儿锦如是在他身上坐着的,但她完全借不了力。只是觉得颠簸,自下而上的,令人应接不暇的颠簸。
“沈锦如,我束手就擒了,你别这样戏弄我了好不好?我承认我爱你,明里暗里,我一直爱你。”
有他这样一句话,锦如才感觉自己是感情里的胜利者,只不过,这场胜利来得太晚了,她一点不感到快乐。只有无边无际的痛苦从四面八方合围过来,合围着这一对,天底下难得的有情人。
锦如默然地哭了起来。虽也不知眼泪为谁而流。
郁家因为确定了北上的日子,郁冬原跟桃玉娘夫妻两个还为此很忙了一阵。他们那个家,多的是临时成员,如今到了分道扬镳的日子,为着一点子不能称为家产的家产,又很撕闹了一阵。
北平那地方,现如今并不比南京有奔头,金娘跟银娘姊妹俩决计不肯再往火坑里掉,她们不答应北上,只一个劲儿地缠着冬原帮她们在南京城买房置地,好聚好散便也罢了。
冬原哪有这个本事,于是提了个折中的法子,把家里值钱的东西点一点,两边平分了算完。金娘跟银娘又不依,郁家有多少铜臭味,她们俩天天跟郁冬原缠来缠去,还有不知道的么?分家那一点子钱能干个甚,只怕去后街上裁一身衣裳就没了,她们可看不上。
这样闹着,旁人倒还好,只有玉娘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金娘、银娘本来就嫉恨妹妹早定了人家,以后老了还有依傍,如今关系破裂,更是一日不停地骂玉娘吃里扒外。说一千道一万,玉娘是两个姐姐拉拔大的,这一点假不了。
以前的日子多么苦,金娘、银娘做皮肉生意也没几个钱可挣,就这样,她们到底没把年纪最小的妹妹往死里整,已经很仁至义尽了。玉娘欠她两个姐姐一条命,她自己心里有数。
最后实在逼得没法子了,玉娘就告诉冬原,说她也不去北平了,她去外头挣钱,先把两个姐姐的恩情填上再说。
冬原答应娶玉娘,无外乎她成亲以前还是清白之身,不似她两个姐姐风流。可要说夫妻之情,却是银娘更得冬原的心,她要比玉娘更知道怎么笼络男人。
可人这东西,偏又是最信患难见真情那一套的。
金娘、银娘这样贪得无厌,更衬得玉娘温柔敦厚。且不说她眼下还怀着孩子,就没有这个孩子,冬原也不至于对妻子始乱终弃,只说:“你怀着孕,不要瞎着急。钱的事,我来想法子!”
玉娘被这话惊得抬起了头,她是第一次在自己丈夫身上看到担当。
第44章 月寂
有一天黄昏,暑气还很重,郁冬原又来银行找他哥哥,除去道别,另又就银钱款项做了交办。
秋原经了上回的生死大劫,虽康复如原了,到底还是落下些陈伤旧病,从今以后,大烟大酒却是沾不得也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