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夫妻,他们俩好像生来就会。又或者,他们生来就该是夫妻,讲不清楚的。
然而这一天的故事还没完。他们一路走回家,循例吃晚饭,考虑到第二天是星期天,玩了大半宿才睡,先各自看了会书,后来又约着下跳棋。郁秋原一把没赢,也不知是真的棋艺不佳,还是故意放水,反正卢照脸上的笑没消失过就对了。
半夜一点钟左右,他们终于玩累了。卢照先进浴室洗澡,她也出人意料地把浴衣忘在了床上,又喊秋原给她送。浴室门打开的时候,只有很小一条缝,刚好能伸进去一只手,但香味却不受阻隔地四处流窜,十分诱人的一阵玫瑰香,直往郁秋原鼻孔里钻,慢慢地,钻进他心里,再然后,袭侵他的四肢百骸。
他终于不负众望地破门而入,看见的,正是他那位一丝不挂的漂亮太太。
他们自然而然地拥抱在一起,洗手台的高度正合适郁秋原坐,卢照双腿盘在他腰间,很暧昧又很热情。不需要任何技巧的亲吻,郁秋原搂得更紧些,他还什么都没脱,却又跟不着寸缕没多大分别。他这个人,他的身体,都太过诚实。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不经逗的,又不是第一次……郁秋原。”卢照略含鄙薄地笑话他。
秋原没说话,微低着头,又去吮卢照的唇珠,她说话太不中听了,他不要听她继续说下去。
今晚的秋原,似乎没有以前规矩。他们之前弄这些,一向都是就事论事,跟结婚一样有一套固定仪式要走。可今晚,卢照却拿不准郁秋原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仿佛浑身上下都是手,这里摸摸,那里揉揉,还能空出一只手来牵引卢照。
他把卢照的手放到某个情绪饱满的地方,有规律地拨弄,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它,从来也不拿正眼看它,因为它的主人是我……可是没关系,没关系,只要能一直拥有你,就够了……”
卢照没让他把话说完,因为不知道他接下来又会说出什么令人面红耳赤的下流话。这种时候,哪里还用得着蝎蝎螫螫,不管不顾地尽情一回,足矣抵过千言万语。
夜,依旧深浓。
星期天照旧是吃喝玩乐着过的,无非是两个人腻歪些,就将这一天的日子打发了。卢照因为近两日过得太荒唐,星期一上班的时候简直觉得哪哪都不舒心,腰痛腿痛屁股痛,没一处好的。
秋原却是没有这一方面的困扰,他银行开门晚,从家走去上班都不至于迟到。到了办公室,几个熟悉一点的同事都夸他,说他人逢喜事精神爽,近来运势一定不错的。
秋原受了调侃,满脑子都是这两天卢照的万种风情,没好意思接话,不尴不尬地笑两声,就把这一节揭过不提。
银行的业务,一向都是琐碎而无聊的,会计最主要的职责还是做账,很少跟访客打交道。这天倒是奇怪,秋原正从暖瓶里倒了水出来,想冲杯咖啡醒醒神,茶房却递了话进来,说有人求见郁先生。
在南京,秋原倒是认识一些人,大多都是中央大学的同窗,有人来找,他总以为是哪个生活不如意的同学知道他在银行就职,意欲投奔,心里虽有疑惑,却也没说什么,跟着茶役去了一趟会客室。
到了地方一看,正有一位不修边幅的少年人久候多时。秋原见是个素味平生的男孩,还以为是找错人了,便先声言:“这位小先生,你我素未谋面,特意寻了我来,不知有何贵干?”
那个衣着寒酸的男孩看见有人来了,想也没想就跪在秋原脚边,开口便是:“大哥……”
秋原赶忙就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又帮着拍了膝盖上的灰,说:“小先生想是认错人了,你我二人……”
那男孩又紧紧抓住秋原的手臂,哭道:“大哥,我是冬原啊……郁冬原……”
第28章 月昏
十多年前,郁秋原刚到卢家的时候,卢维岳动过给他改名换姓的念头。养女婿嘛,一般来说都是要跟岳家姓的,郁秋原在卢家,都不能算是入赘,更准确点说,应该叫买断,改个名字实在太正常不过。
通常,改名之后,如果讲究一点的人家,还要磕头敬香换认祖宗,为这事,卢维岳见天地筹划,他一直都好排场不是。当然,秋原后来还是免了这一遭罪的,因为卢照袒护他。
卢照在家庭中的反抗,从来都不像锦如那样明目张胆,她总是默默地,关注一些隐秘的细枝末节。秋原改名失败一事,就是她极力反对的结果,其实她那时候也才七岁,能知道多少是非善恶。她单纯凭着一股朴素的正义感去帮秋原说话,只因郁秋原知道自己要被迫改名以后,偷偷躲在灶台下哭,被她撞见过,很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