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颐被平放到床上,她用力地拱起膝盖,不要人接近。只可惜为时已晚,严子陵已经自己解了束缚,他轻车熟路地往她身上来,接天涌起的欲潮,很容易就将两颗寂寞的心席卷。
严子陵的动作很轻,缓推慢入,可王颐此刻却像一个受不了痛的小孩一样,一碰就呜咽:“别,别,不要那样……我不要……”
她总喃喃地说不,几乎已经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可这就是她的爱,不断遭遇否定的爱,严子陵确信。
到了下半夜,该睡觉了,严子陵才随意剥落一块枕衣,托住王颐的屁股,把人抱进浴室重新清洗。热情过后的男女总是分外亲昵,王颐很安静地被抱着,没力气闹了。严子陵正仔细地清理二人欢爱留下的痕迹,别的都好说,只有吻痕,似乎还欠缺深刻。他又重新俯下身,去吮吸太太的腰腹。
王颐有些受不了,又双手绕后,使劲把作乱的人往外推。话里的情绪不高,但能听出无尽惘然:“我今天在卢小姐面前夸下海口,说我要跟你离婚。你现在这样,会让我失信于她,我不想失信于她。”
子陵闻言,只是轻轻捂住妻子的嘴,自嘲道:“没事,下次你再见到她,她若是问起我们的婚姻。你就说,因为我死缠烂打,以致离婚无果。我是什么为人,她一向清楚,这样说,她会相信。”
不知为何,王颐总感觉痛苦,她又祭出一个没有表情的笑——一种不好的生活习惯。
严子陵喋喋不休,仍在描摹着他和太太的将来:“那家里,一时离不开我……我若是不管不顾地跟你到外面来住,再也不插手父母兄弟的事,我们夫妻在外人眼里,又不知如何不成器了。况且,一个人的父母兄弟再怎么不入流,那也是一个人的父母兄弟,分房减口,终究权宜,到最后,不还是要一个人站出来负重涉远?王颐,这是我的命……”
他说了许多,意思摆在明面上,他依旧割舍不下严家那一群人。王颐听明白了,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觉得本应如此。严子陵这个人,应家族之运而生,他的情感落点,绝不会是单独哪一个女人。
王颐什么都清楚,故而不再抱有期待。不管是严家,还是严子陵,都不值得期待。她最后笑出了声:“你无需过多解释,你做你认为对的事情,我做我认为对的事情,两不相干,我们的婚姻,照样进行。”
两不相干的婚姻,说难听点,就是名存实亡。这样的婚姻,从本质上说,对严子陵十分有利,他会收获一位德行涵养都极好的太太,花他钱的同时又帮他料理好生活的繁杂,稳赚不赔。王颐那边或许会吃一点亏,但也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如果,婚姻真的只是一场交易,夫妻双方完全按照事前约定的款项履行职责,而不用付出真心的话,那么,严子陵和王颐会超乎想象地美满。
可事实却是,他们对彼此的情感从来都不纯粹。
严子陵放不下家族继承人的身份,但他却后知后觉地喜欢上了王颐,他不能完全按照妻子的心意办事,他还拼了命要把人留在身边。
王颐不也是这样么?严子陵有一个陈旧悲哀的家庭,未必她就没有么?她也有。她也有一位万事不管,只知道玩牌听戏的母亲,她的父亲也跟严子陵的父亲一样,在生意场上争权夺利杀红了眼,回到家就拿儿女婚事不作数。她痛恨严家,痛恨每一个给她生活增添烦忧的人,但她被严子陵打动,在一堆讨厌的人里面,她偏偏淘到了一个值得喜欢的……这不是命运弄人,又是什么?
这样的两个人,是没法真正做到两不相干的。严家和王家恨不得穿一条裤子捞钱,严子陵和王颐,根本连骨血都融在一块,怎么可能两不相干?离婚对这两个人来说,不过是聊以自慰的负气之语罢了,当不得真。
最后,严子陵轻手轻脚地把王颐抱回床上,她的眼睛总是闭着。但其实,这一夜,无人入眠。
早上天快亮了,郁秋原还是感觉了无睡意,他怕惊醒觉浅的卢照,就没怎么翻身。又延挨了时候,他躺得浑身疼,终于半坐起来。
卢照也不知什么时候醒的,抑或根本没睡,总之,秋原一动,她就跟着问:“你几时醒的?我有些口渴,你要不要也喝点水?”
秋原抢先一步揿响电铃,要了一杯白水、一杯咖啡,现在太早了,佣人都还没起,估计要好一会儿才送得上来。秋原便道:“睡醒了么?热不热?”
“我不热,你要是热,开开窗好了。”
秋原笑一笑,依言下地,一股脑把卧室的窗户都打开了。他还想把窗帘都拉开,最后是卢照发表抗议,方作罢,只露了西北角上一面无关痛痒的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