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子陵留过洋,新女权新思潮,他本来应该比谁都接触得多。只不过这些东西,听说是一回事,了解是一回事,信仰是一回事,践行就又是另外一回事。
那天晚上的雨下了很久,屋里的青年男女也谈了很久,最后以男人败下阵来告终。他说:“等礼拜天行么,这些天公司的事很多,我抽不出空来送你。”
王颐就笑:“今天才星期三,中间这么多天,你不会又反悔吧?”
严子陵也没忍住笑了出来:“我不至于那样下作。”顿了顿,他又偏头道:“也不一定,毕竟我历来就不是个心智坚定的人。”
其实严家四少爷一贯都不是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面郎君,相反地,他的脸上时常都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这笑里虽然掺了水分,虽然难免公事公办,但总比那些端着少爷架子的人要更好亲近。
王颐以前对自己未婚夫的印象就是不讨厌,模样是好的,谈吐也凑合,可不就是不讨厌?直到今天,严子陵真真切切地露出笑容,呲着一排大牙傻乐,王颐才不得不承认,严家四少爷这个人,他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如果他不是严启瑞的儿子,如果他没有这样一份一眼望不到头的家业,他未必就不能成为谁的良配。
但这一切,都跟苏州来的王六小姐没关系啦。至少王颐当时是那样想的。
子陵平白弄丢了未婚妻,第二天往卢照厂里打电话的时候虽然强装无事,可卢照到底跟他朝夕相处多年,还是一下就听出了不寻常。
“你怎么了?家里的事,很不好么。”
江苏省内的水泥厂试办联营是几个老头子一早就商定好的,卢照跟子陵两个人不过按图索骥,几句话就把合作意向说了个清楚。至于具体的合同细则,后面会有专人来拟定,亦无需他们俩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