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香港的生意有些棘手,卢维岳连夜乘火车赶去了那边,他一走,卢公馆晚间那顿饭必是各吃各的。卢太太一向不跟小辈们挑理,晚饭虽不在一块吃,可偶然间听见秋原清咳不止,仍会嘱咐佣人饭后多炖一盅冰糖雪梨给他吃。
从南京回海陵,脚程是不远的,秋原这一次受凉,除了初秋细雨,亦有卢照迟迟不归的缘故。心里装了那么一个人,想见不敢见,想见不得见,可不就要“害病”?
年轻人的心思总是一望即知,女婿肯惦记女儿,卢太太亦是乐见其成。她担心秋原胡思乱想,第二天等他不发烧了,就给他喂定心丸吃。
“阿照今早拨了电话来,船已在香港靠岸。今明两天,华南大学的同学约她去浅水湾消遣,最多后天,肯定就到家了。”
秋原被戳破心事,窘得话都说不齐整:“谢……谢太太,我晓得了。”
“等阿照回来,你们结婚生孩子,她就不会像这样东奔西跑,肯定好好跟你过日子的。”
郁秋原听出来卢太太在安慰他,是好意,他硬挤出一个笑。
周以珍吃不惯洋早餐,问了养女婿也不吃那些花花绿绿的西点,就叫陪嫁丫头小月过来裁撤下去。她自己反倒搅弄起一碗中式汤羹,又说:“阿照是任性些,难得你肯包容,等她回来,我好好数说她。”
这话很客气,又很心酸。直白点讲,郁秋原本质上只是一件由人买来卖去的货物,在他身上发生任何一件事情,他都只有包容。
所以秋原没接他未来岳母的话。
这会儿就是卢太太脾气好,要换成卢老爷,秋原一顿早饭吃完都还僵在椅子上,又不知要挨多少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