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上海已经进入初夏,陈斐坐在一丛月季边,指间夹着一截香烟尾巴。
她在发呆,意识到有人站在十米开外向自己行注目礼,一下毛骨悚然地精神起来,见是他,愣了愣,举起手里的香烟屁股:“来一根?”
盛嘉实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六七年时间真是不短了。足够一个人心碎又愈合、相遇又离别、以及培养一些全新的坏习惯。陈斐掏出火机给他点上。十米后就是商务区规定的吸烟点,他们现在是明知故犯,行为相当恶劣,素质相当低下。
盛嘉实说:“对不起。”
“我也对不起。”
“没关系。”
“你都不问我是在为哪句话道歉?我说了很多。”
盛嘉实跟着笑。那么多恶毒的话,要道歉得道到天亮,但他也毫不逊色,不如还是互相低头,糊涂账就糊涂结。
“散散步?”
她站起来:“走吧。”
惊心动魄的仗已经打完了,没有输也算不上赢,两个人都筋疲力尽,只有力气低头走路,肩膀偶然地撞到一起又分开。其实即便是从前,这样的沉默也是常态,从图书馆回寝室的路上,两个人时常沉默地各想各的,只是走到半道,手就会牵到一起。而现在不一样了,他们是同事,下班后顺路同行,很需要聊一些无关痛痒的八卦来填补尴尬。
陈斐找到一个比较安全的话题,说起前段时间去叶晓宁家吃饭,还有她的女儿、孩子、日式风格的家,说着说着想起一桩滑稽事:“她知道我们俩的事,比我更尴尬。”
“是吗?”
“你告诉他们了?”
“没有。不过他们好像都知道。我们当时真的很蠢,把别人都当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