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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过境+番外 陆归 996 字 3个月前

隔了好几年不见,双方都有些拘谨,叶晓宁率先拍拍她的肩:“你在信川待到什么时候?好久没回来,周末来我们家吃饭吧?不许拒绝。”

少女时代的友人,笑起来依然是从前的样子,陈斐悄悄松了口气。大一开学那天,四个被随机分配到一间寝室里的陌生人各自坐在桌边沉默地玩手机,也是叶晓宁率先站起来问对床的陈斐:走吗?去食堂。

那时候叫性格外向,按现在流行的说法是绝对e人,感谢上帝创造e人。

喜宴行至后半程,沈逸林回化妆室换衣服,客人们则已吃得七七八八,靠近大门的两桌陆续有人离开。新郎家的小侄女今晚做花童,穿着白色纱裙在t台上走来走去,用手捧起彩纸碎屑抛向天空,憨态可掬。陈斐找了个靠墙的座位坐下吃席,一边吃一边看她玩新娘 spy,十分阴险地想起鲁迅在《立论》里写:这孩子将来是要死的。

叶晓宁和常远拉开椅子站起来准备回家,正好对上视线,于是隔空向她挥手。

二十岁那年夏天的海风忽然迎面吹来。遮阳帽、花短裤、毛茸茸的小腿和扎手的胡茬,往日的好时光化作零星彩屑,从空中翩翩落下。

不过人总是要死的。她悲哀地想。不但会死,可能在死之前,还要谈一谈睡衣和内裤的归属权。

沈逸林终于结束敬酒巡演坐下来,疲惫地把脚后跟从高跟鞋里解放出来,偷偷藏在裙子下面,一边吃饭一边指点:“伴郎团里,这个这个这个都是单身,那个有女朋友,但也快分手了,陈斐你看着办吧。”

“快分手了?那到底分手了没有?”

“二十一世纪,除非你人在非洲大草原,否则断联就是分手,懂的都懂。”

“不懂的呢?”

沈逸林抬手整理头上的发卡:“不懂就憋着别问。都几岁了?”

和中国每一所高等教育院校一样,信大的后门口也有一条小吃街。由大学生们十分有限的经济能力托举,烤饼、奶茶、鸭血粉丝汤和牛肉面曾经撑起信川市内最物美价廉的餐饮集群,大学时代,陈斐唯一能自由消费而不觉得拮据的地方就是这里。

然而廉价餐饮必然伴随各类卫生管理问题。前两年区政府发起市容街貌整改,小吃街的临街门头统一改头换面、挂上白底黑字的招牌,为交通安全,街头街尾严格限制电瓶车进入,不到半个学期,街上的小店就倒了一半。

倒是她大学时打过工的咖啡店,半死不活地开到如今居然还在,陈斐很为之震撼,走进去看了一眼:店还是那个店,老板却已经转手好几次了,如今的经营模式是一楼挂门牌、经营咖啡厅,二楼开网吧,以网吧养咖啡厅,勉强能盈利。

老板靠在吧台边和她八卦:“大学生没有消费能力,点一杯饮料坐一下午,怎么挣钱嘛?我准备明年把一楼盘出去,不做了。”

沙发上正坐着一对大学生情侣,杯子里的咖啡早就见底了,两个人还挨在一块儿看综艺,对身后店主的指桑骂槐置若罔闻。陈斐快速喝掉杯里的茶水,想起盛嘉实曾在这儿充值的五百块会员卡。大概那才是唯一行得通的经营模式,但偏偏碰到一毛不拔的陈斐,本人一毛不拔,也不许朋友被拔。

“你说对吧?”店主朝她挤眉弄眼,“要不要再点一杯?蛋糕呢,蛋糕要伐?”

这家店挺邪门,历任店主不但继承了生意,连供应链都一并继承下来,冰柜里放的黑森林蛋糕还是她大学时代打工时进的那款,她甚至知道供应商的电话号码。上面的樱桃裹满人造香精,外表诱人,实则味道很恶心。

陈斐装腔作势地跟着笑,硬不接茬:“对啊,别开了。”

时间还早,她在大学里晃悠了一个下午,最后实在无处可去,找了个自习室趴着睡了会儿。有学弟学妹们笔尖划过草稿纸的声音当背景音,这一觉睡得比躺在酒店里舒服,陈斐在昏昏沉沉间听见人说:“下雪了。”

她眯着眼睛抬起头。原来是个机灵的比喻句,柳絮飘飘洒洒地浮动在信川城春日的空气里。

“噗噗容易过敏,最近我们都不敢带她出门。”

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泡沫垫,婴儿四肢着地爬行,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怪叫。叶晓宁一边说话,一边留心不让女儿撞到家具的四角。常远端着排骨汤从厨房出来,晚餐还差一道菜。他们的家就在信大边上,八十平的两室一厅装修成日式原木风,下午的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把整个客厅都照得亮堂堂的。

"你打算留在上海吗?”

“没有想好。”这是实话。成年以后的人生漂泊不定,哪里都可以,因此哪里都不像是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