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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过境+番外 陆归 1051 字 3个月前

徐行兴致勃勃地列举度假酒店里各类休闲娱乐项目:spa按摩、瑜伽冥想、桨板、帆船。钱方园都挺感兴趣的,打听了一嘴价格,决定第二天去划桨板,又觉得自己去无聊,使劲撺掇室友:“很好玩的,你跟我一起去吧。”

“这也太贵了吧。”

徐行冲她挤眼:“斐姐——”

后半句必然是沪上富婆之类的调侃。以他为首的这群同事,似乎是真心相信她家财万贯,陈斐对此一贯闭口不谈,此时盛嘉实坐在身边,却忽然觉得如坐针毡,赶紧开口打断他:“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钱方园进一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很好玩的,我们大学的时候,弦乐团出去团建,不是也去玩过吗?”

“没有啊。”她觉得莫名其妙,说出口了才想起来是有那么一回事。大约是大二下学期的时候,弦乐团组织去附近的湖里划船,但正好碰上盛嘉实的生日,她本来还琢磨要不带上他一起去,结果他连声高呼自己不会游泳,只好作罢。最后买了一只很小很小的蛋糕,动物奶油、舒芙蕾蛋糕坯,尺寸小得惊人而价格异常昂贵,两个人几口就吃完了。

不会游泳的原因也离谱到可笑:他小时候意外掉进河里,从此怕水。

“噢,你那个时候要陪男朋友,重色轻友了。我都忘啦。”

徐行仿佛抓到了很了不得的八卦话题,见缝插针地挤进来:“斐姐谈过恋爱啊?”

钱方园笑了:“拜托……”

“斐姐现在有男朋友吗?”他嘿嘿笑着,露出打探的声气,“你条件那么好,不可能没有吧?”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人很容易就放肆起来。她的人格迅速降级,成为一件可赏玩和评价的事物。陈斐微微笑着看他:“跟你有关系吗?”

气氛一下子冷下来。徐行的笑凝在脸上,蜕变成几道尴尬的纹路,似笑非笑地说:“……他们还说你在美国结过婚呢。”

钱方园放下筷子:“神经病啊。”

“我是结过婚。”陈斐不紧不慢地说,“孩子也大了,六岁、读一年级,我还在备孕二胎。行了吗?”

盛嘉实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桌上三张剑拔弩张的面孔立时转向他,盛嘉实环顾三人,指指锅:“龙虾熟了。”

吃到最后气氛已经不算太坏,只是都没怎么吃饱,因为度假村有自己的汇率,物价实在高昂,不敢放开肚皮吃。太阳逐渐落山了,橘红色的天空慢慢向海面沉下去,远远地铺开绛紫色的流云。大家步行回房间,徐行和钱方园说好第二天一起去沙滩,因为两个人一起玩桨板能打折。

“你真的不去吗?”

“不去。”

钱方园从镜子里看她:“因为讨厌徐行?”

“因为我孩子六岁了还不会做数学题,所以心烦。”

她又开始跑火车。实则是因为还有工作上的事要处理,团建回去后就是春节,年前来不及看的文档、来不及写的规划,趁着两天风景好心情也好,快快赶完才是正理。

第二天,钱方园赶了个大早出门,陈斐带着帽子、墨镜和电脑慢悠悠地去餐厅吃完饭,踱步到海滩边坐下。度假村有免费太阳伞和沙滩椅,有人躺在这里看书,她躺在这里打字工作,心情一样舒畅,只是她穿背心短裤,需要全方位涂抹防晒霜。

有小孩子赤脚从身边跑过,扬起一阵沙尘,陈斐眼疾手快地端起自己的电脑,还没来得及向没有管教好孩子的父母投去愤怒的目光,肇事者就已经被旁边一张躺椅绊倒,面朝下扑在沙滩上,嚎啕大哭起来。

孩子的看顾者似乎是爷爷或外公,帮忙看顾孙辈,好让子女有片刻闲暇,闻声赶来,又惊又怒地责怪那张躺椅不懂事,绊倒了宝贝孙孙,骂了两声才想起来椅子上还坐着人,怒火十分顺畅地转移到了那陌生人的公德心上,说他把椅子搬到靠近过道的地方,容易绊倒别人。

沙滩椅上的人没说话,拿着书和浴巾站起来。像极了有一年冬天,陈斐要他去那家不知何时会倒闭的咖啡馆,把充值的五百块钱要回来时的样子。那时候他是这样说的:“不要紧,不是什么大钱。我多去两趟,喝完不就行了吗?”

他最擅长的就是息事宁人,退一步海阔天空,难怪念法律,最后做律师。

陈斐站起来,仔细拍干净自己腿上的沙砾,走过去:“大爷,你孙子朝我踢沙子,沙子进我电脑了。”说着把电脑展示给他看:“键盘用不了了,你看,不灵了。”

键盘确实是不灵了,不过是她上个月把饮料倒在上面弄坏的,和海南岛的沙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但这不重要。一老一少飞奔逃离事故现场,盛嘉实像被海浪打在沙滩上的海星,浑身上下不住往外冒汗,看看远去的人影,又看看安然坐下来,开始扭过胳膊给自己后背抹防晒霜的陈斐,看了半天,嘴里吐出三个字:“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