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岛周围都是砾石和滩涂,没有沙滩浴场,但可以赶海。陈斐用冰棍杆儿挖开沙泥指挥在身边探头探脑的盛嘉实伸手。他不明所以地照办,一只螃蟹落进掌心。
“我爸说叫白玉蟹。但这是岛民俗称,不知道学名是什么。”
“你不是樟县人吗?”那是内陆城市,并不临海。
原来她父亲是海边长大的。二十岁出头大学毕业,来樟县的工厂做工程师,认识了她母亲,从此在这里组建家庭、生儿育女。她是九十年代的工厂子弟,冬天坐在车间用来装产品的塑料筐里,跟妈妈去集体浴室洗澡,夏天和爸爸去海边,晒得浓油赤酱回来。
“我太容易晒黑了。”她把手臂上的晒痕展示给他看,戴手表的地方留下鲜明的白印。盛嘉实不甘落后地把沙滩裤的裤腿往上提:“我也晒黑了。”
两条毛发旺感的腿乍然从夏威夷风格印花的短裤里伸出来。属于成年男性的躯体特征毫无防备地在眼前展开,仿佛这人突然剥开外壳、露出动物性的面目,一个混沌的伊甸园急速后撤,她被潮水推入新世界。二十岁的这个夏天,海风挟着他身体的味道、拂过嘴唇,咸涩的味觉从陈斐的舌尖蔓延开来。
她的心猛地一跳,宽大的t恤里,汗水正顺着脊背往下流。盛嘉实手中的帽子被风吹到地上,他咋咋唬唬地起来去捡,隔着一段距离看见她低头揉眼睛,凑回来:“进沙了?我看看。”
他的头发上沾着沙,下巴上青色的胡茬长成细细密密的一片,看起来很扎手。
她别过头去:“不要。”
这天晚上,一场名为“山竹”的台风以出乎意料的速度逼近东南沿海,他们的旅行到此被迫提前结束。
每个人都被日光晒得精疲力竭,带着一脚的沙上了火车,在坐下后的五分钟内纷纷陷入昏睡。常远和叶晓宁在最前面睡得七荤八素,中间是陈斐她们同寝的两位室友,只有她为了等临时跑去上厕所的盛嘉实,最后堪堪踩点上车,只好和他一起坐在最后,和朋友们隔了两排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