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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志非花 人水草木 1015 字 3个月前

“阳明者,十二经脉之长能束筋骨而利机关,阳明不治,故筋脉失养,是以动惕不宁。《伤寒论》有云,阳明中风,脉弦浮大,而短气,腹都满,胁下及心痛,久按之气不通,鼻干不得涕,嗜卧,一身及目悉黄,小便难,有潮热,时时哕,耳前后肿,刺之小差,外不解,病过十日,脉续浮者,与小柴胡汤;脉但浮,无余证者,与麻黄汤;若不尿,腹满加哕者,不治。而此患者表征与此有所出入,以非一表所能办也。其病举外邪而锢诸中土,其土为焦土而非沃土,当引北方之水润泽,水到渠成,再以甘寒二剂,随其饮食入胃,散精于脾,便如灵雨。”3

穆良细细听之,不禁纳罕,到底是后生可畏,患者当时秋月得三疟,境况复杂,霍玮之和远志竟能从此份医案寥寥数语中断出阳明之症,虽霍玮之所提药方表药少了桔梗,里药少了石膏连翘,但能看出病理已是难能可贵。他不自觉多看两人一眼,心想,这要是天一堂将此二人错过,何等遗憾。

然穆良仍在沉思,却听那头以为答题后生沉声反问道:“呵,天一堂何时多了个规矩,女子也能来投考了?”

穆良心重重惊悸,抬眸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远志身上。

注:1、2、3——《寓意草·详述陆平叔伤寒危证治验并释门人之疑》

第五十五章

那考生一句话,让远志如堕冰窖,她几乎僵在原地,纷纷投向她的目光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无措。她该说什么?她该怎么做?她脑中一片空白,她抬眼扫视着众人,不知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背后想的是什么,她甚至不敢想象,她的脑子被一句话占满:不能慌。

她所不知,紧张的不只她一人,考官席上,如坐针毡的还有李济。他当初劝远志不要来,就是怕发生眼前的事,他心烦意乱,怎还想得了办法。

两旁考官不知情,见李济蹙眉凝神,还以为是大将之风,只好一旁屏息,静观其变,听李济定夺发落。

霍玮之站在众考生中,眉宇一皱,此时定睛细细打量起远志。

远志敏锐觉察到这一切,她深呼吸一口,知道自己已不能再防御,必须进攻,于是冷脸反问:“我且问你,如今考官可曾说结束答题?”

那考生没想到远志会说这个,一下被问住,结结巴巴说:“现,现在是我问你!”

远志揣摩此人外不强还中干,反正是个草包,大可不必放在眼里,说:“那你就是对此医案还有高见了?……洗耳恭听。”

“我!”

趁那考生顿时噎住,霍玮之却忽然帮着远志顺势起哄:“说呀!你倒是说呀!”

“我……”

考生前后夹击、腹背受敌,求助般的看着对面考官,脸憋得通红。周围应试门生见他这么没底气,不禁好笑,竟也纷纷开始起哄道:“喂,让你说呢!脸红什么?”

一阵嬉笑,无人声援,他倒是委屈,心想,自己分明是告发了事实,怎反倒沦为耻笑的对象了?

终于还是黄大夫先开了口:“此医案可还有考生另有见解?”

黄大夫面目威严,声又沉,一语刚出令在座后生不敢多言胡闹。眼看局面一时镇定,远志也松了口气,却不想霍玮之又有话说。

“此医案我敢说已无他法可解,”他胸有成竹,在座不仅也确实无人能出其右,而且多少也受了他张扬性子的震慑,他们可不想辩不过还要挨一顿奚落,自讨没趣,于是都噤声等他的下文。

“不过,方才说到此……哦,还问阁下尊姓。”霍玮之作半揖,问远志。

“免贵姓戚。”

“这位戚大夫,”目光又落到考官席上,似是逼问:“若真是女子,天一堂招收,可也不能蒙混过去。”

好家伙,远志倒吸一口气,原来在这儿等着呢,亏她还以为方才此人是帮着自己抵挡攻击,原来是自己一厢情愿高看了。

远志感到一阵恶寒,真真是小人。

穆良坐不住了,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了?远志若否认自己是女子,难道还要她当众自证清白?若远志又承认自己是女子,岂不还是要逼天一堂做出取舍?他瞥了眼李济,东主心思深不见底,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难道真要任凭这些后生闹下去?人眼看就要闹开了,他这个东主该怎么收场?

李济头都痛了,天一堂何时出过这种事,四下眼睛盯着他,让他怎么办?制止也不好,将远志的成绩作废更不好,思来想去怎么说都不合适。或者,索性打个马虎眼,快点解下一个医案再说?

谁知李济刚要开口,便听远志出声:“天一堂选拔为的是识贤能以正医道,请问这位兄台,有哪一条关涉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