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远志还是按捺不住追问的心情:“我之前为何从未听说过您在金陵的祖产”
陈洵忙进忙出,还没有雇仆人,一切只好亲力亲为,已经浑身是汗,他手中活不停,听见远志的话也没有抬头:“祖上留下的旧宅罢了,没人问起,我却上赶着到处张扬,那我不成笑话了?”
远志其实想问的是,陈先生到底出自哪个陈家,会不会她胡乱选的夫家,又是一个“姓金的”,她想不好接下去该怎么说,便只能弯下腰,和陈洵一起收拾。
陈洵觉察到远志的异样:“你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金陵有祖产?”
“嗯。”远志点点头,又怕陈洵误会了她的用意,解释到:“但我绝无探听之意,只是想知道……”
“想知道我祖上是谁?还有什么亲眷?”
远志支支吾吾:“倒也不是想查底细,你若介意也可以不用说。”其实她只是怕陈洵背后若真有有一个像金家那么复杂的家族,跑是跑不掉了,但好歹给她点时间准备。
“我没有亲眷,也不会让你面对一个旋涡一样的家庭,至于我家族的事,其实说来话长,况且你我之间也或许不需要了解这么详细。你所面对的只有我,你可信得过我呢?”
远志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当然。”
“那便是了,若到了时机,我会告诉你我的事。你且不用多想,待我说了,或许你就会觉得无趣了。”
远志不信,无趣的事,最多不过是寥寥数语能说尽,如此闭口不谈的,反而当时很有渊源的事。
陈洵并无心虚,看上去似乎他说的都是实话,他此时就像个寻常的家主,安排着乔迁的事:“我们先把厨房和卧房弄干净吧,其他的,反正也没来客,留着慢慢拾掇。”
“嗯。”远志答应。
搬迁前后的整理总是最累人的,她和陈洵从江州只捎了必备的衣物,远志向来朴素,胭脂水粉都很少,陈洵更不用说,常年是住在书院的,江州陈宅里的那些东西,能不带走的也没带走。
如此,剩下的便是几车书,一半是陈洵的,一半是远志的医术和医案,为了省点费用,车塞得满满当当,他们俩光是将这些东西都拾掇出来,就花了一天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饭点,得亏金陵是大城,要找吃的倒是方便,他们晚上从旁边的馆子里点了淮扬菜,草草吃了,又商量着明天得上街采买些新的用品。
远志才知道,原来嫁人之后便成了一家之主,是有那么多琐碎的事要顾及,更不用说再大一些的家庭,祭祖过节,亲眷故交到哪儿都得应酬,更不用说底下有几房太太的,如今她在陈家,单单一件钱的事就让她头疼。
其实嫁到陈家前,她就把往常赚得的钱都算了清楚,给了一部分给爹娘,剩下的其实不多,戚家给自己置办的嫁妆和陈洵给的聘礼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动用。
她与陈洵说是没有夫妻之实,但总是住在同处,也不能事事都分得泾渭分明。她该不该给陈洵租金,陈洵的交代喜鹊该不该听,她也愁,此时她尚未进天一堂,颗粒无收,若陈洵真要跟她计较一分一厘,她也无话可说,此事还是务必要快些与陈洵讲明白的。
早知如此,当时约法三章的时候,就该把这些都说说清楚。
倒是陈洵,主动在她面前递了一箱钱和一本账册来:“我不擅管钱,以后这钱该怎么用你做主记着吧。”
“这……”
远志还在思忖陈洵这话什么意思,陈洵在一旁已经要将自己的月入几何和盘托出:“我来金陵是受博古书院的聘,每个月的酬劳是八两银,在金陵算不上富庶,但日常用度也是不用节省了,你且看着花,进出都记在账上便是。”
远志点点头,又打开那箱银钱,数了数,已经有约莫三十两,惊道:“这么多?”
“刚到金陵,家里还有许多东西要置办,这方面我不太懂,你可按照你自己的喜好去买,喜鹊的工钱也该涨一些。”
“那你呢?”远志问:“这些都是你的钱,若这些都给了我作家用开销,那你买书和笔墨纸砚的钱从哪儿来?”
“你都已经到了陈家了,我本就是答应你让你好来学医的,怎么还能分出你的我的?”陈洵怪道:“况且,我的收入也不单是书院给的,书院常有人请先生上门教习,那便是额外的,每次不等,但照金陵市价,一时辰少说也要三钱,我估算总有两户是会长久聘用,那么每月八次,每次两个时辰,一个月便还有近五两银子。”
“那倒是也够了。”远志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