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戚思宽心虚:“你今天是怎么了,也不嫌累,睡吧睡吧,远志的事明儿再说。”
戚思宽已经作势要躺下,闵婉可不让他好过,费力把他拉起来,今天一定要争出个高低:“不行,你今天一定得给我个说法,到底怎么办。我们是招赘,还是要出嫁,医馆以后给谁经营,茯苓将来怎么办?远志若嫁了人,谁愿意还要照拂一个小舅子?商量不出个影儿,你今天别想好好睡。”
好家伙,桩桩件件都够戚思宽头疼的。
“愿意入赘的男子多是品行卑劣,品行端正、勤勉用功还要样貌端正的男人,咱们戚家的门又对不上人家的门,若我们要抠着一分一厘去算,要算到什么时候去?”
闵婉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幽幽叹了口气:“真是愁死人了。”
“我寻思着,你那个表姐是不是私媒?可要问问她?”
闵婉一脸诧异:“你刚才还教训我,现在怎么也犯糊涂了?娘家这么早去托媒人,是生怕江州人不知道戚家恨嫁吗?那要碰上心术不正的,收了钱乱拉郎,把我们都骗了,你还活不活了?”
“嗐,这不好那不好,那我也没辙了。”
闵婉托腮沉吟,忽然想到:“你说,许恒行不行?”
“啊?”戚思宽一惊:“怎么会想到他?”
“你看,许恒也算是一表人才,两个人年纪也相当,又都专精医术,毕竟知根知底,他对茯苓也不错,这点是最难得的。”闵婉说到兴头,浑身都散发着八卦气息:“我早就注意他对远志了,他们虽然话不多,但我老觉得他挺喜欢远志。就是许恒出身差了点,到底是卉萝巷的娼妓放在门口的弃婴,都说龙生龙凤生凤……”
戚思宽立马拦住:“你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罢了,万不可在许恒面前说,人的出身不能自己决定,错又不在他,我们不能因为这个就嫌恶人家。只不过,许恒这孩子悟性不错,就是有时候太激进,江州这样的小地方恐怕留不住他。再者说,当初收留他都还没远志呢,也是出于一时慈悲,哪儿就能把人真当养婿用了。”戚思宽拽过被子,躺下,嘴里还在说:“况且远志又不是喜欢管束别人的人,若以后许恒动了花心,远志怎么办?你让她跟你一样要骂就骂?她也做不出来,万一许恒又说想去金陵还是洛阳,我们还能拦着不让他去?到时候他们远在天边,我们又不能给远志撑腰……唉,不好不好。”
窗外哐啷一声,一声猫叫,倒把两个人都吓一跳,不过戚思宽已经躺下,也懒得去看,没过多久就迷迷糊糊,脑子里已经在做梦了。
闵婉坐着还搜肚刮肠,实在难安:“我说……”
低头一瞧,戚思宽已经打起了呼,鼾声如雷。
“睡得跟死猪一样。”闵婉嗫喏,气鼓鼓躺下,又是一夜辗转难眠。
第五章
顾家姨娘的喜脉确证了之后,顾老爷便不让远志再插手姨娘的事,他到底觉得远志是姑娘,并不那么信得过,但织罗邀她来玩儿,他也就眼开眼闭地默许了。
远志面上波澜不惊,顾老爷如何看她,她也多少能猜出一些。虽然未免有些过河拆桥的感觉,但她也只能不闻不问。只是,她有时候也会胡想,如果换作织罗,她一定会与顾老爷争个对错,即便顾老爷最后还是把她打发走,她也不能不让顾老爷好好记住她这个顾家子嗣的恩人。
然而,想也不过是想而已,她毕竟没那样的胆量,于是只好装作不介怀,这样才好不让所有人难堪,她照旧在医馆稍空闲的时候找顾织罗玩,只不过此后都没再提姨娘的事。
她和刘茵还是围坐织罗的榻前,帮织罗选色分线,一边做,一边和她说话聊天,好像这才是她该做的事情,才是她该坐的位置。她看着手中丝线绣成兰花水仙,是有些闺阁之趣,但与医人这件事相比,未免有些寂寥了,每每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远志便会存心与织罗、刘茵说些什么,好分散自己的精神,或者专注地看刘茵绣花。
刘茵纤纤细指,拈针挑线里外翻飞,绣的花带香、鸟会飞,这一点远志和织罗都及不上。三人在一起她总是多听少说,间或抬头望她们一眼,说得有趣跟着抿嘴一笑。
织罗看她这样淑女文雅,也会含酸带醋地打趣她:“若你是我阿爹的女儿,他一定开心坏了。”
刘茵嘴笨,心思却很敏感,她察觉出织罗语气里的失落,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就总低着头。
倒是织罗更爽朗些,刘茵不接话,她又说:“我答应了阿爹,若绣好了这些,三月三就能去崇山玩,你们得跟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