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海的浪潮正猛,来回拍打着石岸,不远处卖鱼吆喝的人群,散尽在了落日中。
我随意找了块高位硬挺的石头坐,静默地享受这一切,直到有人走到我身后,叫喊我的名字:“阿越?”
我和梁仕沅相同,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光芒以及惊讶,我猜想过梁爷爷生病,他必然会赶回来瞧一瞧,没想到碰面的地点不是梁家,反而是在海边。
临旁还有石头,但他没坐下,眼神失去了昔日的神采与笃定,浑身清冷地如同渐入黑夜的海风。
他站着抽了根烟。
“听我外公说你昨天来看他,他很高兴,谢谢”
他眼里划过一抹哀伤,缓缓地开口,烟雾被海风吹散。
家里轮番两位长辈生病,怕是他过得很煎熬。
梁爷爷最疼他这个外孙,也许是心疼他从小就父母离异,父亲再娶,母亲对他的感情也稍显冷淡。总之,比起梁楠升的家庭地位,梁仕沅显然更高。
“应该的,他也疼过我,算是我半个爷爷了”,我抿了几口咖啡,抬头仰视他。落在眼中,他像是落入神坛的高岭之花。
“主治医生说,最多半年”,梁仕沅狠狠地将烟头踩在脚下,双眸中有着以往未有的阴霾,“学了那么多年医,在亲人面前,原来也都无济于事”
“救死扶伤只是一种学医的职业期冀,并不能保证创造奇迹,这么多年了,你我走在这条路上,应该比旁人都明白,尽人事听天命”,我试图安慰他。
大概是眼前面临亲人生死的伤痛,让我们都心照不宣地忘记了那次公寓的争吵。我们所有争分夺秒的惋惜,都是因为怕失去。
许久,他说:“阿越,我幼时在尼泊尔和非洲就曾见证过死亡,那时候我无能为力;后来我学了医,拿了手术刀,面对亲人病痛还是无能为力。生命太残酷了,我甚至怀疑,我教书育人,真的有用吗?”